【连载】源于商丘的成语典故（524）

附赘县疣

“附赘县（悬）疣”即附生在皮肤上的小瘤。这一成语比喻多余无用的东西。典故出自战国末年宋国人庄周在《庄子·大宗师》中讲的一个故事：“子桑户、孟子反、子琴张三人相与友，曰：‘孰能相与于无相与，相为于无相为？孰能登天游雾，挠挑无极，相忘以生，无所终穷？’三人相视而笑，莫逆于心，遂相与为友。莫然有间而子桑户死，未葬。孔子闻之，使子贡往侍事焉。或编曲，或鼓琴，相和而歌曰：‘嗟来桑户乎！嗟来桑户乎！而已反（返）其真，而我犹为人猗！”子贡趋而进曰：‘敢问临尸而歌，礼乎？’二人相视而笑曰：‘是恶知礼意！’

子贡反，以告孔子，曰：‘彼何人者邪？修行无有，而外其形骸，临尸而歌；颜色不变，无以命之。彼何人者邪？’孔子曰：‘彼，游方之外者也；而丘，游方之内者也。外内不相及，而丘使女（汝，你的意思）往吊之，丘则陋矣。彼方且与造物者为人，而游乎天地之一气。彼以生为附赘县疣，以死为决溃痈，夫若然者，又恶知死生先后之所在！假于异物，托于同体；忘其肝胆，遗其耳目；反覆终始，不知端倪；芒然彷徨乎尘垢之外，逍遥乎无为之业。彼又恶能愦愦然为世俗之礼，以观众人之耳目哉！’子贡曰：‘然则夫子何方之依？’孔子曰：‘丘，天之戮民也。虽然，吾与汝共之。’子贡曰：‘敢问其方。’孔子曰：‘鱼相造乎水，人相造乎道。相造乎水者，穿池而养给；相造乎道者，无事而生定。故曰，鱼相忘乎江湖，人相忘乎道术。’子贡曰：‘敢问畸人。’曰：‘畸人者，畸于人而侔于天，故曰，天之小人，人之君子；人之君子，天之小人也。’”

子桑户、孟子反、子琴张为庄子假托的人名。这个故事说：子桑户、孟子反、子琴张这三人互相结为朋友，在一起谈话，他们说：“谁能够相互交往于无心交往之中，相互有所帮助却像没有帮助一样？谁能登上高天巡游于云雾里，循环升登于无穷的太空，忘掉自己的存在，而永远没有终结和穷尽？”说着说着，三人会心地相视而笑，心心相印。

过不多久，子桑户死了，还没有下葬。孔子知道了，派弟子子贡前去帮助料理丧事。子贡见孟子反和子琴张一个在编曲儿，一个在弹琴，相互应和着唱歌：“哎呀，子桑户啊！哎呀，子桑户啊！你已经返归本真，可是我们还是活着的人而托载形骸呀！”子贡听了，快步走到他们近前：“我冒昧地请教，对着死人的尸体唱歌，这合乎礼仪吗？”孟子反、子琴张两人一听，相视笑了笑，不屑地说：“这种人怎么会懂得‘礼’的真实含意呢！”

子贡回去后，把见到的情况告诉给孔子，说：“他们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呢？不看重德行的培养而无有礼仪，甚至把自身的形骸置于度外，面对着死尸还要唱歌，容颜和脸色却一点也不改变，真是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用来称述他们。他们究竟是些什么样的人呢？”孔子说：“他们都是些摆脱礼仪约束而逍遥于人世之外的人，我却是生活在具体的世俗环境中的人。人世之外和人世之内彼此不相干涉，可是我却让你前去吊唁，我实在是固陋浅薄呀！他们正跟造物主结为伴侣而逍遥于天地浑一的元气之中。他们把生看作像附着在皮肤上的赘瘤一样多余，把人的死亡看作是毒痈化脓后的溃破。像这样的人，又怎么会顾及死生优劣的存在呢！凭借于各各不同的物类，但最终寄托于同一的整体中；忘掉了体内的肝胆，也忘掉了体外的耳目，让生死随着自然而反复循环，无尽地反复着终结和开始，无所牵系地神游于尘世之外，逍遥在自然无为的境地，他们又怎么会烦乱地去炮制世俗的礼仪而故意炫耀于众人的耳目之前呢！”

子贡说：“那么，先生将遵循什么准则呢？”孔子说：“我孔丘，乃遭受天道所惩罚的罪人。即使这样，我仍将跟你们一道去竭力追求至高无尚的‘道’。”子贡问：“请问老师追求‘道’的方法是什么呢？”孔子回答：“鱼儿相与寻找水源，人们相与向往大道。相互寻找水源的，掘地成池便给养充裕；相互寻找大道的，泰然无事而心性自定。所以说：‘鱼在江湖里而相互忘掉，人在大道中相互忘掉’。”子贡说：“再冒昧地请教老师：与众不同的‘人猗’是什么样的人？”孔子回答说：“所谓‘人猗’就是‘异人’，即不同于世俗之人而顺应自然的人。所以说：‘自然的小人就是人世间的君子；人世间的君子就是自然的小人。”

庄子用这一故事表现了儒家与道家的不同，儒家强调用“礼”来约束人的行为，道家则主张超脱世俗的束缚。由于两家有着不同的价值取向，所以所认为的君子和小人的含义也不相同。道家并不认可以人为的标准划分的“君子”与“小人”，以此故事批判儒家的仁义和是非观念。

“附赘县疣”这一成语就是这样来的。

例句：“骈拇枝指，由侈于性；附赘县疣，实侈于形。”（南朝梁刘勰《文心雕龙·熔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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