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八集（就是邳州市八义集，曹八集是老百姓的俗称。）位于碾庄以西12公里，是黄百韬兵团西撤徐州的必经之地。淮海战役开始前，这里属李弥的第13兵团守备。1948年11月9日，李弥依据徐州“剿总”关于收缩的命令，未等黄百韬兵团来到就匆忙撤离，导致黄百韬兵团西撤失去了必要的接应和掩护。

黄百韬兵团撤至碾庄一带后，第100军驻扎在碾庄以西，但其44师在掩护兵团渡运河时损失了两个团，仅剩师部直属队和不足一个团的战斗部队，师长刘声鹤认为所部损失太大，无力担负防御，经军长周正道同意就直接撤往徐州休整补充。黄百韬闻讯也未阻拦。该部一路西行，于10日下午到达曹八集，同时到达的还有从官湖一带突围出来的李弥兵团第9军3师8团残部。他们分两路向西行进。

此时，华野7纵已自北线穿插到了曹八集以西地区，正与这两支部队遭遇，并迅速将第9军3师8团残部在曹八集西面的大耿庄一带全歼。刘声鹤被迫率44师残部退回曹八集。第100军军长周正道得知此情况后，命令刘声鹤就地固守等待救援。第100军的44师是被国民党命名为“荣誉二师”的精锐部队，装备精良，且基本都是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他们依仗着李弥兵团此前在曹八集构筑的完备工事进行抵抗。傍晚，华野13纵114团进抵曹八集，并向镇内发起攻击。激战一天一夜，终于攻占曹八集。

曹八集被攻陷后，我军就彻底切断了黄、李兵团的联系。被重重包围的黄百韬兵团只有作困兽之斗了。这对全歼黄百韬兵团，取得战役第一阶段的胜利，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在曹八集的一手禅河边，华野13纵与西撤的敌军遭遇，打响了曹八集战斗的第一枪。

行走在曹八集旁的徐海公路上。

百里急行军 包围曹八集

曹兆楼，今年70岁，八义集镇新兴组村民，曾当过多年的村长。他对八义集的人文历史掌握得比较详细，有时候自己还写些文章，考究部分历史事件。淮海战役故地行采访组到达八义集镇后，镇领导就推荐他给我们介绍情况。

曹兆楼说，当时，八义集是徐州以东最大的商贸重镇。八义集原来叫丁家集。明末清初时，据说有八位反清复明义士在此聚众造反，云集响应者众，影响甚远。后被清军诱骗至徐州城中，惨遭杀害，人们为了纪念八位义士的壮举，便取宋明理学中的“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八字为道德典范，将“丁家集”更名为“八义集”。清乾隆年间，乡人曹殿恺考中武举，封为朝廷侍卫，家业日渐兴隆，斥巨资买下了八义集（街市）。老百姓又俗称“曹八集”。清末民初，曹八集因有陇海铁路和徐海公路经过，交通很发达。因此，也是兵家必争之地。

老曹说，曹八集四周有坚固的城墙，城墙很宽，底部有四五十米，城墙很高，从城外只能看到城内八义集小学二层楼的屋顶，城墙四角都有炮楼。周围有护城河，河水深10多米，最窄的有二三十米，宽的有四五十米。而且，进城只有南、北两个门，东西没有门，门外护城河上有吊桥。“因此，想攻破曹八集还是很困难的。”老曹总结说。

据老曹介绍，按照华野总前委的命令，华野13纵负责堵截黄百韬兵团西撤之敌。而当时13纵还在山东境内对台儿庄、韩庄及运河一线发起攻击，似形成攻击徐州之势，迷惑敌人。距陇海路还有百里之遥，并有台儿庄的敌重兵和运河、不老河所阻。但是，铁匠出身的13纵司令员周志坚决以38师为第一梯队，两个团的部队日夜兼程，迅速向百里之外的陇海路前进，向曹八集攻击前进。同时命令“哪个团先到，哪个团先发起攻击”。

老曹说，打曹八集的战斗是先从外围开始的。11月6日，黄百韬兵团第100军44师一部沿徐海公路西撤。10日10点左右，部队到达曹八集西陈楼村西200米处的一条小河拐角处。这条河叫一手禅河，临徐海公路，据说是一位独臂和尚化缘挖的，小河本来是东西向的，但从陈楼西200米处折向东北。当时，华野13纵一部从八义集火车站方向顺着沟底在向南插进，在一手禅河拐角处与敌相遇，初一交火，118师的部队就向西南大耿庄方向逃跑了，丢下了四五辆汽车。

8月7日，我们冒雨来到一手禅河拐角处，老曹指着长满荒草的河沟对记者说：“就是在这里，曹八集战斗打响了第一枪。”

华野13纵的部队在前李楼党员李玉贵的带领下，抄近路包抄大耿庄。他们和13纵的另一支从南边包围曹八集的部队合围了大耿庄，并很快消灭了这股敌人。

敌44师师长刘声鹤看西撤之路受阻，就率残部退守曹八集。我华野13纵部队随即包围了曹八集。

七次肉搏战 三打八义集

老曹说，固守曹八集的第100军44师是国民党“荣誉二师”，在国民党军中是战斗力较强的部队之一。他们为扼守这一要点，加修大量工事，在护城河外设置了鹿砦、铁丝网，多层附防障碍，围墙下地堡掩体，各种发射点与交通壕相连接，南北城门楼上，筑有两层火力发射点，形成的火力网很密集。

1948年11月10日，是曹兆楼父亲的“五七”祭日。当日上午，他和母亲到父亲的坟上去烧纸。这时，13纵的部队开始攻打大耿庄，家里人赶忙去坟地里找他们母子。在回村简单收拾后，一家就向南边已经被13纵部队解放的圈子村一带“跑反”，就是躲避战乱。

老曹说，攻打曹八集的战斗是10日黄昏时打响的。据他说，当时，13纵的两个团分别从南北两门发起攻击。北门是主攻，因为北门临铁路和徐海公路，如敌突破北门，东可退碾庄，西可逃徐州。在北门吊桥西，担任主攻的部队头顶着两层已经湿透的棉被，冒着敌人密集的炮火，泅水渡过护城河，在城墙上炸开了一个缺口。这时，敌人进行疯狂的反扑，双方展开猛烈的激战，我军一营打退敌10余次反扑，最终夺取北门里10余座房屋作依托，与敌拼杀。到凌晨2点多时，突破口被敌猛烈反扑后封闭，我军一个营被封在城内。我攻城部队又组织两个营发起第二次攻击，并重新占领突破口，向城中纵深进攻。但由于在突破口上没有留下足够的兵力坚守，突破口又被敌重新占领。正在危急关头，华野的一个团赶到。他们不顾饥饿疲劳，不顾敌机的狂轰滥炸，迅速组织战斗，对北门发起攻击，迅即战领突破，进入纵深战斗。

曹兆楼说，从北城门往里，我攻进城里的部队与守敌进行了逐巷逐屋的争夺，并短兵相接展开肉搏战，经过了七进七出的肉搏战，战斗十分惨烈。看坚守无望，敌师长刘声鹤带一小部分兵力从集东南突围，被我攻打南门的部队于野外截歼，刘声鹤开枪自杀。至此，经一夜激战和反复争夺，全歼守敌3000余人，夺取曹八集。

当天傍晚时分，“跑反”的曹兆楼一家和乡亲们才回到曹八集的家里。他说，一到护城河，就看到河里飘的都是尸体。在城门楼下，牺牲的解放军尸体堆得有一人多高。进到城里，街道上也都是尸体，血水满地淌；房子都被炸塌了，烧坏了，到处是残垣断壁。但当地的老百姓在翻身得解放后，就推着独轮车投入到轰轰烈烈的支前运动中去，为最终夺取淮海战役的胜利而贡献自己的一切。

在记者采访曹兆楼老先生时，邂逅了邳县在台湾同乡会会长张子义，并和他简单聊了聊。今年已83岁高龄的张老先生出生在曹八集，曾在曹八集小学教书。在曹八集战斗打响前一个月，他就南下了，后来到过杭州、香港，最后到了台湾，一直从事教育事业。对当年的淮海战役，他也在研究，还曾出了一本20多万字的书，来剖析淮海战役国民党军队失败的原因。

张子义老先生说，按照常规，国民党80万军队有那么优良的装备，是不应该失败的。但由于国民党内派系林立，蒋介石嫡系和其他部队又都各怀鬼胎，各有心思。再加上蒋介石和徐州“剿总”作战方案朝令夕改，贻误战机。山东失守后，国民党军最高统帅部面对解放军即将开始的大规模作战行动，则众说纷纭，迟迟拿不出决策方略。最高决策者蒋介石，在守徐还是守淮的决策上长时间犹豫不决。当他发觉华东野战军有出苏北、中原野战军有攻郑州的企图时，即于10月24日令刘峙集团“巩固徐州而确保之”。10月30日，国防部长何应钦又召开军事会议匆忙制订了“徐蚌会战计划”，准备将刘峙集团主力撤退淮河南岸占领阵地。但是，这一计划墨迹未干，11月4日蒋介石又改变初衷，决定以刘峙集团的70万大军分别配置在津浦路徐州至蚌埠段及其两侧地区，以攻势防御，确保交通，拱卫宁沪。当蒋介石的这一最后决心传达到前线将领时，解放军发起的强大攻势已经开始。由于蒋介石在作战指导方针的确立上优柔寡断，迟疑不决，使兵力处于优势地位的国民党军丧失了战场上的主动权，刘峙、白崇禧两大集团百万大军陷于进退维谷的困境。如此统帅部指挥这么大规模的战役又怎么能胜利呢？

采访结束时，张老先生高兴地说：“现在共产党和国民党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接触，这是中华民族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