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守人性美的精神家园

河南文艺出版社最近推出了作家司玉笙的长篇小说《玻璃门》，讲述了一个曾经失忆的老人几十年间人生变幻的故事。作家立足于举精神之旗、建精神家园的高度，以正确的历史观、文化观，以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相结合的情怀观照现实，运用小说众多表现手法，艺术地抵达生活的真实之境和人的灵魂深处，折射出人世百态，礼赞了主人公对人性美的精神家园的守望。其对人性美好与丑恶的深度挖掘，其作品所蕴含的多义性与张力，其对作品开合自如、亦庄亦谐的掌控，皆见功力，令人掩卷三思。

放眼世界，人类社会在工业化、城市化、全球化的进程中，似乎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渐渐变成了只重物质、经济的社会。而当下的中国，在经历了40年的经济大发展的同时，传统价值伦理观念日渐式微，曾几何时，金钱主义、利己主义大行其道，信仰缺失，道德滑坡。然而，在举国上下大力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语境下，传统的人性美依然是国人所坚守的圭臬。而《玻璃门》中的主人公门子，便是一个守望人性美的典型人物。作家怀着极大的善意和敬意，从真善美的维度描摹门子这个人物，精心建构起了一座富于人性之美与良善之情的精神家园。

诚然，门子的美好人性既不是生来就有的，亦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是环境熏陶使然。中学里的赵老师，对门子言传身教：邀请因成天吃红薯馍而胃冒酸水的门子陪他吃饭；教诲他练毛笔字要三正，“人品才是最好的作品”；送给她一个硬皮笔记本，勉励坚持写日记，“要自强自立”，做人要“活到老学到老——不管以后做啥，做人是第一紧要的”；给他讲延安革命精神，讲热爱革命领袖：“有了毛主席，人民都幸福”；结合个人的遭遇，教育他对人要有悲悯情怀，做事有度，不可造次。这样，赵老师便把门子引上了正确的人生道路，成了他心中的偶像和力量源泉。

门子初中毕业后，在大队支书和公社书记的关照下到供销社上班。门子有情，深感孤儿不孤，亲身体验到了社会主义社会的温暖；在去新疆寻找恩人赵老师的路上，他得到了汽车司机刘师傅的悉心照顾，并将举目无亲的他安排到生产建设兵团南山农场一连，还隔三差五地去看望他；女保管员莲姐请他喝茶，借给他书读，引导他“懂得感恩”不是报答个人，而是“报答社会”，告诫他“你可以失去亲人，但绝不可失信于社会，社会上有你无数的兄弟姐妹和亲人”。这一切，都是门子形成“忠厚诚信、关爱他人、感恩社会”的健全人格的动因。

回望门子的人生之路，委实坎坎坷坷。早年失去亲人，成了令人爱怜的孤儿；在县医院动手术，竟被伤了“命根子”，从而成了失去性功能的假男子汉；最心疼他的中学赵老师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在农场老一连，知冷知热的莲姐从人间蒸发了；连队的两个拖拉机手“非礼他”，强烈的刺激使他成了失忆者；跟人到一个市区游览，在电梯上磕伤；回到家乡将退休金借给开发商，鸡飞蛋打……真是磨难重重，命运多舛。

作家写门子的这些苦难，又能够超越苦难，恰恰是对苦难有着更深切的体认和表达。苦难不是用来赚取同情的，而是用来淬炼人性的。他用化腐朽为神奇之笔来消化苦难，让苦难升华为教养与品格。

在作家的笔下，门子作为万物之灵的人，勇敢接受现实生存种种严酷考验，不仅没有被重重磨难所击倒，反而在阳光下以人之为人的品性，保持着做人的优雅和坦然，做出有别生存本能和常人不理解的举动，不时绽放出美丽人性的光芒，使苦难成了催生美好与高贵成长的主要元素。

门子在得知自己失去了性功能之后，一心为麦花着想，便“逃婚”前往新疆；在南山农场一连，主动打扫两个地窝子、仓库等处之前的积雪；被调到炊事班打杂，挑水、种菜、择菜等活样样都干得很欢，几十年如一日；退休后返乡探望故里，怀念当年帮助过他的人，说“世道再变，人心不能变”；被孬孩聘为炊事员兼门卫，践行承诺，不离不弃，诚信，勤劳，节俭，厚道：如开了几畦荒地种菜，又栽了几十棵树，称“没有绿色，这个世界就等于没有底色”；心中装着民工，为其改善生活；趁骑三轮车为工地买东西之便在往来路上捡拾废品，洗净晒干，积存起来捐给贫困的人，称“具有忧患意识的人，才能勤俭为德，悲悯为怀。物质再丰富，也看不得一针一线的浪费”；关心天下大事，看新闻联播，订阅报纸，称“有吃饭的钱就有看书看报的钱”；义务为人写春联、写条幅，义务帮某单位搬家。“决定一个人的高尚和卑下，这不是能用金钱来衡量的”，在与长仁、老巴的交往中，多次阐明个人的金钱观，痛斥贪官都是王八蛋，称“钱这东西也害人哩”。而文本中多次出现的门子高唱“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的具象，展示出他追求审美的隐喻性及高雅精妙的意蕴。

《玻璃门》关注社会，反映现实，具有明显的批判色彩。对买官卖官、贪污腐化、知法犯法、非法集资、违规开发、铺张浪费、重利轻义等不良现象，都毫不留情地抨击，尤其对扭曲人性的卖馍老张进行了无情地鞭挞。老张在经济大潮中迷失自我，受到了金钱主义的严重浸淫，几乎到了“要钱不要脸”的地步：硬是从门子看护的展示厅里搬走一把椅子；夺走门子捡来的准备助贫的衣物；随便到门子的菜园里薅菜；在院子里看见一个扒钉也捡起装口袋里；看到一则寻狗启事，便找来一只小狗予以装扮冒充，妄图领取巨额酬金，结果露出马脚，丢人现眼，令人嗤之以鼻。在这里，门子的至诚至善恰恰与老张的自私庸俗形成反差美。

编辑： 杨宁   责任编辑：李瑾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