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书读史”随笔]功高知足得始终（下）

压住一层说一层。接下来说一说跟随刘邦打天下的将相陈平和周勃。

与萧何、曹参、张良的身世不同，陈平与周勃年轻时既不是官宦，也不是高干子弟，都是来自社会的最底层。陈平小时候跟随靠种地为生的大哥生活，长大了喜欢读书交游，人高马大帅哥一枚却不干活，因此落下大嫂的埋怨，大哥为了弟弟还把媳妇给休了。因为四肢不勤再加上穷困，帅哥陈平的婚姻成了问题，最终娶了一个离了五次婚、因为克夫别人都不敢要的张氏女。而与刘邦是沛县老乡的周勃，也是穷苦出身，但年轻时多才多艺，靠编织蚕箔为生，遇到丧事加入响器班子会吹箫，拉弓射箭也有一手。

同是来自底层的陈平和周勃，虽最终都纳入刘邦麾下，但走向“革命”的历程不一样。

陈平曲折一些。他离开大哥参加“革命”，第一个投奔的是陈胜起义称王时期分封的魏王咎，弄了个主管车马的差事，因为有人说他坏话得不到魏王信任，逃跑转投正在事业辉煌期的西楚霸王项羽门下。起初，项羽封陈平为信武君，派其领兵攻打反叛项王的殷王司马卯。陈平很快攻打降服了这殷王，班师回朝还受到项王的提拔封赏。但是，降服后的殷王再次被汉王刘邦攻打降服，成了汉王的菜。项羽迁怒陈平他们，陈平害怕被诛杀，退掉封赏，书生仗剑又逃跑，改换门庭投靠汉王刘邦。

陈平投靠，一番酒逢知己千杯少的畅谈，汉王大胆启用，直接提拔其为都尉，而且是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随身警卫。为此，引得来自我商丘忠义老将灌婴等的不满，说陈平是“中看不中用、反复无常的乱臣”，但刘邦认准了不为所动。

之后，陈平果然没让刘邦失望。

一是楚王项羽大军围困汉王于荥阳城。刘邦犯难之际，陈平献出反间计，抓住项羽喜欢用廉洁之士却又不舍得奖赏，还有生性多疑的软肋，用四万斤黄金做经费，成功离间项羽与其“攻城大将”亚父范增的关系，使得汉王得以突围。

二是高祖刘邦接到齐王韩信谋反的举报。众将摩拳擦掌扬言“发兵活埋那小子”的时候，犹豫不定的刘邦采纳了陈平不打草惊蛇、佯装巡游云梦、韩信必然接驾、兵不血刃一举拿下的计谋，成功将韩信由齐王贬成淮阴侯。

三是陈平以护军中尉跟随刘邦平定韩王叛乱时，曾经被匈奴兵围困七天，是陈平秘而不宣的计谋得以化解困境转危为安；攻打陈豨、黥布叛乱，陈平连出六计，次次成功次次获封赏。陈平后来曾说：“我多阴谋，是道家之所禁。”

再说周勃。周勃参加“革命”的履历简单，成长的故事也不曲折。简单说来就是，看到老乡刘邦当上沛公起事后，周勃就积极报名参军，跟随刘邦南征北战，身先士卒，一直打到咸阳灭了秦朝。随着刘邦沛公成汉王，周勃功劳加苦劳也从打水扫地的中涓从到五大夫再到威武侯，成为将军。随后在楚汉之战中，周勃两次立上等功，获封绛县8180户食邑，封号绛侯。再往后，面对韩王、陈豨、燕王等相继叛乱，周勃将军随同高祖刘邦亲征，战功更是显赫。

最后梳理功成名就的张良、陈平、周勃后来的故事，功高知进退的晚节值得称道。

留侯张良跟随皇上回首都汉中，常年闭门练辟谷养生。最后做的一件大事是扶助太子，因为高祖年迈糊涂想废掉太子，立宠爱的戚夫人的儿子。吕后设法央求足智多谋的张良，张良在幕后不动声色地指导太子重金屈尊把刘邦想得都得不到的四位隐世高人请到自己门下，最终在四位八十多岁的隐士高人帮助下，刘邦无奈打消废太子的想法。张良功高知足，“今以三寸舌为帝王师，封万户，位列侯，此布衣之极，于良足矣”。高祖刘邦驾崩8年，张良寿终正寝，儿子继承爵位。

陈平和周勃在刘邦驾崩之前，联手做对了一件事。二人奉命追击正在前方领兵打仗的老将樊哙，因为有人说樊哙的坏话，刘邦下令让陈平见到樊哙就地处决，让周勃替代。陈平多了一个心眼，恐怕老糊涂的刘邦出尔反尔，只把樊哙兵权夺了人绑了。结果，还没押到汉中，高祖驾崩，主持工作的吕后没有怪罪陈平。

萧规曹随三年后的相国曹参去世，汉惠帝设左右丞相，陈平任左丞相。再后来，汉惠帝驾崩，吕后专权，因为右丞相太耿直被吕后拿下，陈平升半级做右丞相。再再后来，吕后死，陈平会同周勃等诛杀诸吕，迎立汉文帝。汉文帝分封，陈平称病谦让，把右丞相让给周勃，自己重做左丞相。但为人木犟敦厚的周勃不善言辞，在一次汉文帝就同一个问题“面试”两位丞相，周勃憋着大红脸无言以对，而陈平却是对答如流。周勃自知不如陈平，也学当初陈平托病请求辞职。最终陈平专职做起丞相，没有左右之分，其实只做了一年，善终正寝。

陈平去世后，周勃又被启用做专职丞相，只是做了不到一年，响应文帝号召，带头辞去丞相回到封地继续做绛侯。回到封地的周勃虽然与朝廷产生了点误会被下狱，但很快被平反复职，也是得到善终，并有儿子周亚夫继承爵位又延续了一段周家辉煌。

见闻曰：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面对战争与和平的不同时势运转，英雄本色在大浪淘沙、真金火炼中得到还原。从相国萧何、曹参，到留侯张良、丞相陈平、绛侯周勃，尽管经历表现各异，但有一个共同点是：进退留转能看透，功高知足得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