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叶几道出深山

皮日休是晚唐时期的著名诗人、散文家。其诗文多抨击时弊，同情人民疾苦。他和陆龟蒙、罗隐的小品文，被鲁迅誉为唐末“一榻胡涂的泥塘里的光彩和锋芒”（鲁迅《小品文的危机》)。他和陆龟蒙都写有许多首关于采茶、煮茶和茶具的诗文。其中一首名为《茶灶》的诗写道：

南山茶事动，灶起岩根傍。水煮石发气，薪然杉脂香。

青琼蒸后凝，绿髓炊来光。如何重辛苦，一一输膏粱。

这首诗写茶农垒灶煮制茶叶的辛劳：茶事开动即垒灶，接着燃薪煮水，然后炊蒸茶叶。如此辛苦，茶农们却一无所获。“如何重辛苦，一一输膏粱”句与“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有异曲同工之妙，体现了诗人的悯农情怀。

但在这首诗里对茶叶的制作工序并没有写全面，只写了垒灶、煮茶、蒸茶等，其实茶农的辛苦远不止这些。陆羽在《茶经》里从采茶劳作开始，一连写了茶叶生产的七道工序：

“凡采茶，在二月三月四月之间。茶之笋者生烂石沃土，长四五寸，若薇蕨始抽，凌露采焉。茶之牙者，发于丛薄之上，有三枝四枝五枝者，选其中枝颖拔者采焉，其日有雨不采，晴有云不采。晴，采之，蒸之，捣之，拍之，焙之，穿之，封之，茶之干矣。”

陆羽首先明确了采茶的时间是春季；其次是采茶的要求——带露采茶和晴天无云采茶。

带露采茶是为了保证所采到的茶叶新鲜、滋润、水灵。据专家考证，在宋代北苑御茶园里生产的贡茶，无一不是带露采来的。为达到鲜叶带露的要求，茶农们必须在日出之前就完成采茶工作，当时的监造官在凌晨击鼓开始采茶，在日出之前鸣钲收工。在这样极短的时间里，要达到一定的采茶量，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有很多困难。后来，随着茶叶生产的规模不断扩大，这项要求逐渐不再为人讲究。由于当时的茶叶生产属于纯手工制作，所以陆羽提出的晴天无云采茶要求非常实用，适当的温度和湿度对茶叶生产具有决定性的作用。一直到现在，人们还在谈论气候条件、环境状况等对茶叶生产的影响。就像只有好水才能造出好酒一样，只有好的气候条件才能产出好茶叶，这是被实践所证明了的真理。不过，随着人们对茶叶生产的精细追求和科学技术的应用，现在阴雨天采茶亦不为违反常规了。

陆羽不只是一位茶叶专家，也是一位文学家，其文笔之精炼令人咋舌——“采之，蒸之，捣之，拍之，焙之，穿之，封之，茶之干矣”。短短十几个字，动词连用，把茶叶生产的七道工序概括了出来，其实这里的每一道工序都足够述说一阵子的。对于我们普通老百姓来说，当你提着茶叶走出商店的时候，当你端起茶盅细细品咂的时候，你是否想到过制茶者的劳作和辛苦？你是否想到过茶文化的源远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