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丘记忆】古城墙·护城河·童年记忆

商丘古城外圆内方，如一枚铜钱镶嵌在豫东平原上。斑驳的古城墙，清澈的护城河，承载着历史之久远、岁月之悠悠。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的童年记忆，便在那商丘古城的东南一隅。

但凡上世纪六十年代之前出生的人，都会记得第三套人民币一元纸币上的图案，是一位手握方向盘的女拖拉机手，那是新中国农业发展的标志，具有鲜明的时代特色。很荣幸，我的母亲当年也是在李庄拖拉机站工作的一名女拖拉机手。六十年代末，商丘组建针织内衣厂，我的母亲第一批应招进厂，刚刚一岁的我随母亲来到位于古城东南角的内衣厂安家落户，从此，我的所有童年记忆，便从这里铺展开来。

我姐弟三人，上面有个姐姐，下面有个弟弟。母亲工作上很要强，父亲早些年在外地当老师，父母两地分居，有大有小，自然对中间的我疏于管理。因此，童年的我，一如城墙上的小草，很少受人关注，但极其自然而又茂盛地生长着。

据记载，商丘号称“归德府”，归德古城在商代就已基本成型，当时被称为“南亳”，帝喾曾在商丘建都，其子阏伯被封于商丘任“火正”，负责管理火种、祭祀星辰。阏伯第十三世孙商汤伐桀灭夏，建立商朝，定都南亳(今商丘)。归德古城墙修建于唐代，目前的古城是明代遗留下来，近代修葺的。原城外有一圈瓮城，俗称“土城墙”，但是从我记事起就已经损坏，成了环城路，目前只剩内圈的古城墙，城外有圆形护城河。古城为方形，正对古人天圆地方之说，鸟瞰下来仿佛是枚铜钱。城内遗留很多明清风格建筑，小时候不足为奇，只是对身边的古城墙、护城河十分热爱，但凡节假日、放学后，爬城墙、溜城河便成了我童年生活中最大的乐趣。

古城墙由砖土砌成，四面有拱城门，四角有大平台。墙外，是挺直耸立的砖墙壁，外加一圈护城河，易守难攻，以此保护着城池安全。而墙内，有土堆的护坡，长久以来，春夏之季长满了茂密的野草、野花。那时的古城墙还没有列入国家保护，个别地方，由于人们攀爬登临古城墙，走的人多了，踩出一条条小径，甚至有人在城墙下挖了洞，自由出入城墙内外。

小学时，我就在古城东南部的东风小学就学。那时作业不多，几个字、几道题放学后在学校一会儿就完成了，然后，约上几个同学，背上只有两三本书的轻便书包直奔古城东南里的那段拐角城墙。比赛，看谁爬得快，一口气爬到城墙东南角的平台上，大口喘着气，登高望远，乐不可支。坐下歇一会儿，看到满坡的野花，又有了事干。采花去，一大把一大把的，插头上、塞书包边上，几个小伙伴野丫头一般。再来到护城河边，观垂钓，投石子，丢沙包，在城墙根下的草地上打滚嬉戏，那是鸟入山林、鱼跃水面般自在而又惬意的时光。直至红彤彤的晚霞落到水面上，才背起书包，拂去衣服上的尘土、捡去头发上的干草，兴高采烈地走回家去。

古城东南里有一处十几亩的内湖，长满了茂盛的芦苇，春夏绿翠摇曳，秋冬芦花飘飞，一年四季都有好风景。我们沿着芦苇荡溜来溜去，看里面有各种鸟儿鱼儿翻飞跳跃，听四周有各种鸟鸣蛙叫如天籁之声。最好玩的是这个湖有一个水道与城墙外的护城河相通，这个水道就在城墙下穿过，水不深，清澈见底，那成群的鱼儿也因此自由出入城内城外。入夏，我们来到这里，脱了鞋挽起裤腿便下去摸鱼捉蝌蚪。那小鱼儿小蝌蚪灵活机敏，但小手随机应变，总会捉住几条，放入塑料袋里惦着。走时不敢拿回家，又大都会放进水里让它们游走，因为如果让大人知道我们去玩水摸鱼，那可了不得，还不换来一顿吵，毕竟小孩不知道下水的危险。有一次带回去几条鱼，让妈知道了，好吵了一顿，吓唬我说那芦苇荡里住着老巫婆，抓住小孩装麻袋里就扔河里了，吓得我好久不敢去，夜里睡觉就梦见巫婆抓人。渐渐大点了，思忖着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谁家孩子扔河里了，想必是大人吓唬小孩的，就又斗着胆子过去疯玩了，只是多了一些小心便是。

然而若干年后，一切周遭都改变了。那时人们的环保意识差，工厂擅自将各色印染污水排入芦苇湖，顺着河道流入护城河，老远就闻到污水刺鼻的气味，不仅芦苇死了大半，鱼儿蛙儿也都销声匿迹了。城墙到处是断墙残垣，个别地方几近坍塌，毁坏严重惨不忍睹。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商丘古城被列入国家历史文化名城，古城才得以保护和修复。近年来，商丘古城的改造和修复加快了步伐，这座号称漂浮在水面上集八卦城、水中城、城摞城三位一体的“绝版古城”，正在经历着全方位的规划设计建设，让古城形象塑造与古城文化更好地结合起来，成为一处供人观赏的旅游胜地。

时光如梭，逝者如斯夫。现如今，有时我还会来到古城徜徉，城里正在进行大范围的拆迁建设，居民大部分都搬走了，城墙已经修复了，护城河的水又清澈了，整个南湖景区进行了绿化整修，还多了一些游乐设施。节假日里，经常也会见到有些孩童来游玩，但他们大都有家长陪同，是不可以擅自行动的，更不可以随意靠近城河、攀爬城墙。而我们，从小在古城长大的这一代，曾经与古城墙、护城河有那么多自由的亲密接触，在灵魂深处已经与古城血脉紧密联系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