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前两天雨下得有点猛，温度骤降十几度。这几天虽然又见若隐若现的太阳，但依然让人感觉很冷。

前天早上买菜，我见一位七八十岁的瘦小老人蹲在菜市场入口处，瞅着一群接着一群从他眼前经过的人。没有一个人停下来问他面前摆放的那几把香椿芽，最多也就是瞟一眼，再面无表情地扫他一眼，继续匆匆忙忙朝菜市场里面走。

节令一近春分，一些得水地势低点的小椿树上刚生出些许嫩嫩的香椿芽，离大面积上市还需要一段时间呢。这少有的鲜物可是相当金贵的，市场里面要卖三十多块钱一斤呢。

只是那位老人穿的实在太邋遢了，给人更多的感觉是像街头拾荒者。谁敢买他不知道从哪里怎么弄来的香椿芽回家吃？！毕竟那令人垂涎欲滴的鲜物此时好贵！

我和所有人一样毫无表情地瞟着他和他面前的香椿芽继续向菜市场里面走去。

我采买完后回家就开始练琴，直到中午开始做饭时才发现忘了买要包饺子的韭菜，眼见都十二点多了，赶紧往楼下走。

还没到菜市场，远远就看到了那位老人依然蹲在那里，无精打采地打量着已经越来越少的过往路人。他面前那几把香椿芽照旧摆放在冰冷的地面上。

唉！他的儿孙怎忍心让年龄已经这么大的老人在这料峭风中出来搞这营生！我再次一边寻思感叹着一边从他身边走过去买韭菜。

回来第四次从他身边经过时，我不由暗自开始打量起他来。他穿的实在太寒酸。一件很旧很脏都分不出颜色的老劳动布工作服几乎包住了他整个瘦小的身躯。他一直都蹲坐着，除了那双细小浑浊的眼睛涣散地打量着一个又一个从他身边经过却看也不看他和他香椿芽的来往行人之外，几乎一动不动。头上稀少的白发像一蓬杂草，一撮两三寸长凌乱的山羊胡子让人想起《复活》里的人物形象，那张几乎瘦成皮包骨的脸还长了大片的老年斑。不知道什么原因，我的心忽然猛然抽搐着，下意识停了下来。老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满怀期待地望着我。

我犹豫了片刻继续往前走，走了没几步忍不住又折了回来，潜意识告诉我该做点什么。我第五次走到他面前，终于停下来，下意识问道：“香椿芽多少钱？”

“两块钱一把，五块钱三把。”他磕磕巴巴回答着。

我蹲下来，找着给他扫微信，老人可怜巴巴地说他没有微信。也是，他那么大年纪怎么会有微信呢？！大脑此刻真是短路了。我由不得“哎”了一声，随即站了起来。老人以为我要走，颤颤巍巍结结巴巴地只“我、我、我、……”哆嗦着说不出话来。我的心抽得更紧了！

“你等一会，我想办法给你换钱去。”我一边给他说一边走到旁边的面馆里买了一份热腾腾的糊涂面，微信支付让店主给我换了十块钱现金，再次来到那个一直朝我往来方向张望的卖香椿芽的老者面前蹲下。腾出手里的塑料袋装进那六把我在问他价钱时已经在心里数过好几遍的香椿芽，把那用一次性纸碗装的热得烫手的糊涂面给他放在刚才摆着香椿芽的地面上，我轻声说：“你赶紧趁热吃了吧……”然后我迅速站起身来，没等那老人反应过来就逃也似的快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