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回了老家。晚上刚在老屋躺下，突然听见了雨声。雨下得不大，雨点落在屋顶上的滴答滴答声，如同敲击乐一般悦耳动听。

儿时，对于雨敲窗，习以为常，而对春雨敲瓦，没有一丝印象。久别故乡，多年没再住过老屋，对老屋也略显生疏。原以为这次再睡老屋，必会失眠，谁曾想春雨突然降临，赠与了无限诗意，令人不胜欢喜。

故乡老屋的房瓦为烧制的土瓦，原为蓝色，历经风雨早已变为褐黑色。瓦缝之间生了苔藓，平常看不见。一逢雨季，苔藓就鲜活了起来，用一抹抹新绿装饰了土瓦的梦。

如果没有这些苔藓，我会怀疑这房顶的瓦是否有生命。恰是这些苔藓，给我了肯定的答案。想必，这瓦是喜爱雨的，特别是沙沙的春雨。轻轻滴落瓦上，像是抚摸，更像是拥抱，把一片片瓦尽拥入怀。

记得每逢雨季来临之前，父亲都要登上房顶查看房瓦是否有破碎。发现碎瓦就及时更换新瓦，预防雨水渗漏，损坏了房屋。我在下面仰着头给父亲扶梯子，心想着哪天我能登上房顶看看？

父亲抽掉碎瓦递下来，母亲集中放在院子一角，舍不得扔掉。我便将那些烂瓦敲成大小差不多的瓦块，在石板上磨成圆滑的瓦子，用来玩抓子。那些不起眼的碎瓦被我全方位打磨后，焕然一新，露出了它原本的质地。虽然颜色依然比新瓦要深一些，但那是岁月的印记，多了厚重之美。

雨似乎下得更急了，密集的雨点敲打在屋顶的瓦上，啪啪作响。这老屋房顶的瓦有些年头没有检查过了。我突然想，多年没有住人的老屋，风来过，鸟来过，他们途经屋顶停下歇歇脚的时候，是否和沉默的瓦说过话？是否担心用力踩在瓦上，瓦会疼？

听春雨敲瓦，滴滴答答，不知道哪一声是发自春雨，哪一声是发自屋顶的瓦？久久沉醉这诗境之中，忽然顿悟：人生安然，岁月静好，良人相伴，时光缱绻，才是最美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