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剽窃”两样情

看到中国美协发布的“关于对王筱丽暂停会籍的决定”，笔者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鲁迅“整大本的剽窃”的桥段。

1926年，陈西滢教授在《致志摩》的长信里，直指鲁迅曰：“他常常挖苦别人家抄袭。有一个学生抄了沫若的几句诗，他老先生骂得刻骨镂心的痛快。可是他自己的《中国小说史略》，却就是根据日本人盐谷温的《支那文学概论讲话》里面的《小说》一部分。其实拿人家的著述做你自己的蓝本，本可以原谅，只要你书中有那样的声明。可是鲁迅先生就没有那样的声明。在我们看来，你自己做了不正当的事也就罢了，何苦再去挖苦一个可怜的学生，可是他还尽量把人家刻薄。‘窃钩者诛，窃国者侯’，本是自古已有的道理。”

其实，鲁迅的《中国小说史略》与盐谷温的《支那文学概论讲话》相去之远，简直不可以道里计。鲁迅说：“我的《小说史略》二十八篇的第二篇，是根据它的，还有论《红楼梦》的几点和一张《贾氏系图》，也是根据它的，但不过是大意，次序和意见就很不同。其他二十六篇，我都有我独立的准备，证据是和他的所说还时常相反。”

无奈陈西滢本人也是道听途说，自己并没有比较过两部著作，于是，鲁迅“剽窃”的恶名一直背负了10年。

到了1935年，《中国小说史略》的日译本在日本出版，盐谷温教授《支那文学概论讲话》也有了中译本，鲁迅先生仰天长啸：“两国的读者，有目共见，有谁指出我的‘剽窃’来呢？呜呼，‘男盗女娼’，是人间大可耻事，我负了十年‘剽窃’的恶名，现在总算可以卸下，并且将‘谎狗’的旗子，回敬自称‘正人君子’的陈源教授，倘他无法洗刷，就只好插着生活，一直带进坟墓里去了。”

胡适之也站出来评论：“说鲁迅抄盐谷温，真是万分的冤枉。盐谷一案，我们应该为鲁迅洗刷明白。最好是由通伯先生（即陈西滢）写一篇短文，此是‘genteman（绅士）’的臭架子，值得摆的。”

遗憾的是，时任武汉大学教授兼文学院长的陈西滢先生依旧没有回应。

笔者慨叹的是：如果放到现在，视频、图片即刻说明一切，何至于让鲁迅先生恨得咬牙切齿！

所以，得知青海美协王筱丽被曝涉嫌抄袭一事，笔者并不奇怪那“年轻”且为“美女”的省美协主席的抄袭——网友评论说：“连人物衣服的褶皱数量都一样”“这哪是抄袭，明明就是复印粘贴”——而是先去看了被揭发的时间。

经查，王筱丽抄袭或曰复印马寒松先生画作的时间主要集中在2014年至2018年间。而且，发现自己的作品被假冒，甚至挂在网上叫卖，马寒松先生愤愤不平，还曾经请人做过打假的网站。无奈这一切似乎无济于事。网上的截图显示，2016年9月1日，马先生就在微信上发文“吐槽”：“您都中国美协理事了，还拷贝我的画换钱花，这都没什么，谁让我招人喜欢呢？但是，还找人写吹捧文章，就显得不大淑女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4年多过去了，王筱丽在省美协主席的位子上“我自岿然不动”，莫非中国美协就不知道这一切的一切？在知识产权已经是法律明文规定而且全世界都在反复强调的几年时间里，莫非王筱丽女士就没有哪怕一点点怕觉？换言曰，是什么样的力量在支撑着她？难道这仅仅是“崇敬”“喜欢”马先生而“模仿”吗？

所以，窃以为如今这5年，要比鲁迅时代的10年更可怕，因为是在举证易如反掌的情况下公然瞒天过海。“男盗”是人间大可耻事，莫非“女盗”就不可耻，就是道歉可以解决问题的吗？

更幽默的是，王筱丽的“道歉”里特别强调：“抄袭作品没有参加过任何展览和评奖。”此等理直气壮，真真要惊山河泣鬼神了。

可惜中国美协止于“暂停会籍”的处理。笔者真是替美女主席捏一把汗，如果马先生根据2019年颁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知识产权法》第四十八条直接向人民法院起诉，这迟到好几年的“万分痛悔”还管用吗？

编辑： 杨宁   责任编辑：李瑾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