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记事（组诗）

村花

村花

是一位二十岁出头的姑娘

和田里的太阳花一样，自由、热情地怒放

春风最解风情，也像似二月的剪刀

一场风雨之后，花瓣残落

村里多了几把丢弃的刀

隔壁大婶

羊娃子的父母出去打工

把他交给邻居大婶

一个破旧的本子上

涂满了八岁孩子的暗语

大婶一开口

声音就淹没村里的鸡鸣、狗叫、狼嚎

羊娃子使劲用手拍着脑瓜子

他想拍破的是自己？

或是一些别的东西……

回家

二月最后一天

带着小儿

回老家看望父亲

大门紧锁 车印子伸向田地

我跑在春风前面

喊着父亲的名字

太阳下的黑点 比蝼蚁稍大一些

我夺过他手里的锄头

地面上又增加两只

拉家常

三月上空的天，很蓝

父亲装满了旱烟袋

他抽了两口，说了句：

再冷的冬天都已熬过，你别害怕以后

瞬间春风眯了眼……

我摸着小儿的头，他确实比冬天高了一些

张家老奶

村东头住着张家老奶

八十多岁 每天坚持早起

扫地、煮茶、做花饼

初一、十五给佛祖点燃一炷香

然后，给远方的人留着门

惊飞了榆树上的几只麻雀

村里有棵老榆树

旁边经常围坐一群人

左手端碗，右手拿筷

嘴巴说出的总比吃进去的多

有时多到吐沫星子，淹死几只蚂蚁

榆树屋前

曾经住着一位高中毕业的婶子

后来，文化变成院里鸡拉的屎

她变成众人眼里的精神病

再后来，她真去了精神病院

我在想，如果我没有走出村庄

会不会也像她们一样，做个长舌的村妇

散布着无知、愚昧、自私和偏见的思想

想到这，惊飞了榆树上的几只麻雀

心上田

突然断了思绪

当田野的麦秆一节节拔高

麦穗长出锋芒时

当清晨的飞鸟掠过天空

看到各自的守望者，以不同的姿态出现

那个，最初从田头出发的人

被岁月的麦芒刺伤双腿

以致多年，都在躲避尖锐的东西

日子逐渐饱满，她开始弯下身躯

一只乌鸦栖在梧桐树上

麦子沉落。面对成熟的大地

她试图找寻那片，最初播下的心田

呵，呵呵

醒于凌晨，夜空没有星星

有风，有谷雨过后散落的冷

还有几声啼鸣。在这多变的季节

我想起宇宙万物、世界和平、百业振兴

想起潘多拉的盒子、伊甸园，想起庄子和惠子

呵，当我想起这些时，觉得自己多情又荒谬

后来，我又想起了爱情

呵呵，这比前几者更荒谬

我还是想想，田里刚种下的红薯能不能结果

路人

送蒜薹的路上

看见一位刷牙男蹲在路边

胡同杂乱，他眼神呆滞

水从杯里溢出，希望在无奈中沉默

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就像繁华大道不知陋巷的杂乱

就像高高的上帝不知人间的疾苦

我骑着车子，使劲地按响车铃

柔弱的声音被推土机淹没

我听见浩荡的奔腾在刷牙男的杯子里涌起

编辑： 杨宁   责任编辑：李瑾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