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故道,守望黄河(组章)
梦 阳 商丘网——商丘日报 2020-01-03 00:35
河 床
是十万张被黄河遗忘的巨网?每一个网孔似乎都有一个别样的故事。只是,谁也不曾见过一尾被网住的鱼,不曾见谁曾经收过网,更不见谁曾补过网。这网,就这样摊开着晾在那里,不知是在晾晒历史还是在晾晒生命。
这十万张被岁月切割的伤口?每一处伤口也许都有一段痛楚的往事,只是,谁也未曾听说一处伤口喊过痛,没曾听说谁曾疗过伤,更没曾听说哪个伤口愈合过。这伤口就这样裸露着在那里,不知是在启迪后人还是在昭示命运的走向。
那只沉睡了多年依旧在沉睡着的陶罐,一点也不透露岁月的秘密。
那叶搁浅的船,多少年了,还没抵达彼岸。
故道,故道,张着嘴,总也不肯说一句话。
放下前世的牵绊,我只身来到走下河床,才发现,原来神圣的事物从未消失。此刻,一群羊稀稀拉拉地从堤上下来,母羊轻轻一声呼唤,天堂的风便一起吹来,而羔羊们的回声让所有的人知道:我们都在,世界都在。至于黄河,想出走就出走吧;至于故道,愿坚守就坚守吧。毕竟,该在场的自会在场,该缺席的必将缺席,正如神灵言说完了他的言说,便永久地沉默;先知发表完了他的圣训,再也无话可说。
那么,对于故道干裂的河床,我们最好的方式就是轻轻绕过,就像那提着裙摆轻轻走路的秋夜月光,什么也不惊扰。
古 庙
一座古庙,泊在斑驳的夕晖里,面对时间,顺从,无言,不做丝毫的抵御。
古庙很古,长堤好长。古庙,在苍凉中生、活,既不放大苍凉,也不放大孤独。
翘起的飞檐举不起鸦翅扇落的夕阳,一声木鱼,推开了四野的沉寂。
几粒古老的经文,稀释了故道的风沙,那位打坐的红衣老僧又向着寺门靠了靠。远处,不见一株树的影子,星子在天空撑起了帐篷,仍有风声不断地漏进来。
一只红狐远远地走来,在暮色里。
几株枯草,在寺门两旁,努力地守着阵地。
秋 意
秋主金,秋风只嘟起小嘴那么轻轻一小口,便遍地金黄。
于是,堤上的一株小草也有了金子的光芒。
沟坎里的几株野花,吹着别致的唢呐,把顶着红盖头的高粱一路风风光光地送到了家。
静卧的老牛望着颗粒归仓了的大地,幸福地反刍着金色的夕晖。
游子,身着单衣,伴着落叶,在路上。
赶路的蚂蚁,沿着神灵的指引走过一路的苍茫,它们要在雪落之前抵达沙丘的背后,那是它们必然的故乡。
穿着金色袈裟的僧人,挥了一下长长的衣袖,故道晃了一晃,夕阳,便从鸟巢里坠下了地平线。
顿时,所有凸起都低下了头颅。
雪,正跨着北风的十万匹骏马在路上。
故道,在秋天里静默
群羊静卧。
一只苍鹰,在沙丘上闭着眼睛。
众草匍匐。
大河的骨骼坚硬,一朵白云顺从着命运,不飞也不语。
一朵留守的鸟巢,紧靠着另一朵。这世界其实谁也可依靠,只是,这样的方式,面对即将抵临的风雪总会让彼此多一点温度。
一朵野菊花,举不起无垠的辽阔;一匹苍狼,在故道深处晃荡。
洞穴里的蚂蚁,早已学会了忍耐。
枯树托举着夕阳,无意为空旷支起一个合适的帐篷,空旷的故道更为空旷。
河床里仅有的几汪水早已落下,一块石头露出,连同宇宙的真相和生命的本真。
编辑: 杨宁 责任编辑:李瑾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