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
万济江 商丘网——京九晚报 2019-10-28 01:42
这口井,一年一年地养活着我村的百十口子人,功劳大焉。干旱时,人们早早就去井边排队,锅碗瓢盆能排出几十米。早去的,还能打上半桶水;后边的,只能捞出半桶稀泥来,一个时辰后,也能澄出半碗水。天涝时,井水能与地面平,上面漂着杂草和青蛙,当然也有赖哈蟆。就那,口渴的人干活回来,趴在井沿上,用嘴吹一吹草末,也就把水喝了。
我离开家在外上高中那阵儿,有一次回来扛粮食,突然看见东地地头上排了一大溜水泥筒子,很是好奇,就急问村上人这是干什么用的,答曰:打机井呀!天哪!打机井!怎么打?井是打出来的吗?再说,得多深的洞能把这么多筒子塞下去?在期盼中,打井队终于来了,还运来了一卡车钢锥。全村的人都出来看稀罕。我注意到,有一个钢锥的顶端还焊着一口尖头“大锅”。猜想要把这“大锅”弄到地下去,装满土,提上来,这洞就成了。但要把这口“锅”弄到地下去谈何容易!村里集合了所有男女劳力,轮班作业,去推动固定在井架上的四根铁杠,使其钢锥转动,“大锅”升降。起初大家还新鲜,干得很有劲,可是后来都累得够呛,有的人就借故缺工。为了稳住大家,队长想了个主意,就是在工地上管饭。搭上窝棚,支上锅灶,配上专职炊事员,烙上油饼,一日两餐伺候。在那个吃窝窝头的年代,这一招很管用,就连我们几个半大孩子也被吸引了过去。我们个矮,还不怎么够得着铁杠,只能扬着手扶住。说是推,倒不如说是被铁杠带着走。真真是使不上多少力。幸亏有个高的挡着,才不怎么明显露馅。因为谁心里都明白,不为打井,就为那两张油饼。就这,吃饭还有技巧哩,一开始,我都是舀满满一碗蹲在一旁吃,我的一个本家叔说我傻、愣,我心想舀满碗咋傻了,难道舀半碗不成?后来我四下瞅瞅,果见有不少人都是舀半碗!明白了,舀满碗的又热又烫,等喝完了再去舀二碗早没有了,而舀半碗的早早喝完,第二碗却又能舀得满满的。井终于打好了,安了水泵,水车链子上安装上密集的皮碗,几个人轻轻一推,水就被带了出来。水井旁边的菜地,经常被浇得湿漉漉的。天旱时,村人再也不去土井里打水了,约几个人到机井推水,又干净又凉甜,美极了。后来村里又买了柴油机,代替了人工。机器一响水就“哗哗”地往外流,村人吃水再也不用约着人来推了,而且还能用水去浇玉米地。那时,看柴油机的人可神气了,谁家等着用水得满村子找他;需要浇地时,看水的人顶着日头,笼沟上堵水田地里放水忙得蹄爪不闲,他呢,机子摇着后,井旁的树荫下拉个凉席,鞋子一脱当枕,躺倒就可以呼呼大睡了。没点知识没点文化没点背景你还真干不上这差使。
后来,低压线扯了过来,村里干脆把线杆栽到了机井旁。马达一安,电闸一推,水就“哗啦啦”地淌了出来。那可真酣畅淋漓啊,全村人都欢呼了起来,纷纷拿着锅碗瓢盆到井上去端水,有的干脆把煮熟的面条拿到井边上淘,那凉面条吃的,真叫一个爽!
不肖说,村东南角的那个土井,就慢慢被冷落了。我出于好奇曾去看过,那上面的枯枝败叶,已经把水面盖住了。 (未完待续)
编辑: 田戈 责任编辑:李瑾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