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狐狸

十几年前，在一个小吃店里吃饭，听一个中年人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我记忆犹新。我一直想把它写下了，供人们欣赏。该中年人年轻的时候曾在临河省渔冬县做走街串巷的小生意，他说这个故事是他的亲身见闻，绝对真实。

离我们很远的地方有一个临河省渔冬县渔窝公社（后来改为渔窝乡），该公社有一个叫临山屯的村庄，村西面有一座山，临山屯的名字由此而来。

临山屯的西头有两间破旧的土坯房和一圈树枝扎成的围墙，这就是本故事的男主人翁林山的家。林山父母双亡，初中毕业后回家务农。林山长得一表人才，学习成绩好，这些有什么用呢？在那个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的年代，升学靠推荐，工作靠接班，林山只有“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他每天随着生产队的钟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收工后自己做饭吃，有时进山砍捆柴禾烧锅用，就这样一天天地过着日子——————

有一天收工回家，他锅里热腾腾的，饭已做好。虽然同样是粗粮饭，但是比他做的好吃多了。起初，他以为是邻居大婶大嫂见他可怜帮他做的，可是一连几天都是这样。他问邻居们谁帮他做的饭，想谢谢人家，可是邻居们都说不知道。他非常奇怪，好奇心驱使着他决定查一查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向生产队长请假，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想休息一天。队长准了他的假，但是队长又说：“这一天你没有工分。”并且还在心里暗骂道：你小子想偷懒，年底让你喝西北风。他也没有理会队长的态度，悄悄地溜回了家。

林山的两间房是那种中间一道梁没有隔山的通房，东头的一间是卧室，西头的一间是厨房。他躲在门后，用一张破席把自己围住，上面留两个小洞。他藏在里面静静地等待－－－－－－－

快到中午时分，房门“吱”的一声开了，紧接着探进一只狐狸的脑袋。狐狸东张张西望望，嗅了嗅鼻子，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进了屋。有人会问：以狐狸的灵敏嗅觉怎能发现不了屋里有人呢？这只能有两种解释：一是林山长期在此居住气味和屋里的气味一样了；另一种是狐狸明知而故意为。狐狸进屋后，一扭身子甩下一张皮来，变成一个美丽的大姑娘。要说有多美，可以说她能赛过范冰冰超过刘晓庆。狐狸晃晃腚邦，便开始烧火做饭。这一切，让林山看呆了。他傻傻地看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她走，要让她做自己的媳妇。他想到这里，突然推开席子，冲了过去，一把抓住狐狸皮。

狐狸听到脚步声，吓了一大跳，猛然回过头来，见是林山，便莞尔一笑说：“把我的衣服还我。”林山两眼盯着狐狸，好像要把她留在眼里一样，一字一字地说“不，我要是给了你，我就见不到你啦————————。”狐狸坚持要，林山就是不给，这样僵持了一会。狐狸发话了：“你我有夫妻之缘，要做六十年的夫妻。咱们家这么穷，你把我的衣服卖了吧，咱们好过日子。”林山一听非常高兴，攥着狐狸皮的手有些颤抖，但转念一想：不行啊，卖狐狸皮，她怎么生存？狐狸看出了他的心思，笑得更甜了，娇声娇气地说：“傻蛋，我修行了上千年，已得道成仙，这衣服可有可无。”林山这时心里比喝了蜜还要甜，仍然小心地问：“卖了钱怎么用？”“怎么用，”狐狸瞪了他一眼，“把这房子翻盖成新房子，再购买些家具。一个月后的夜里，到我家迎娶。记住进山后，往西走五里，往南拐五里，再往西一里－－－－－－”说完狐狸闪出门，飘然而去。

林山拿着狐狸皮到公社外贸收购站去卖。公社外贸收购站的工作人员看了狐狸皮十分惊讶，他们告诉林山：“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的狐狸皮，不知到该给你多少钱。你到县外贸局去吧，那里能人多。”林山又跋涉几十里来到县城，县外贸局的工作人员也没有见过这么好的狐狸皮，最后在主管副局长的主持下所有技术人员参加，开了半天研讨会，才给定价三千块。林山那里见过这么钱呀！当时县长一月才百元左右的工资，他接过钱喜得屁颠屁颠地跑回了家。

不到半个月，三间正房，两间门楼，拔地而起。嚯！那个气派，红砖红瓦，玻璃窗，水泥地坪，砖院墙。在那个年代在他们村里，除了村支部书记王五家以外，再也找不到第三家了。林山又购买了些家具，准备了些结婚用品，还剩千把块。转眼一个月过去了。

到了狐狸和林山约定日期，林山请村里人帮忙迎亲。村里几位老人说：“哪里有半夜迎亲的？别是撞了鬼啦，只有鬼成亲才夜里嫁娶。”怎奈林山坚决夜里迎亲，又拿出“大前门”香烟散给大家抽，那个年代村里人哪抽过这么好烟呀？村里老少爷们只好帮忙。迎亲队伍进山后，往西走了五里，往南拐五里，再往西一里，果然有一个村庄。村里灯火辉煌宛如白昼，家家户户的房屋都跟村支部书记王五的一样，有的甚至比王五家的还要好。迎亲的人们都赞叹道：“好富的庄子！”

当林山和狐狸办完喜事，送走帮忙的人已是天明。狐狸这才想起问林山：“我那身衣服卖多少钱？”“三千块。”林山回答时有些得意。“怎么这么少？那是千年修成的衣服，至少也得值三万块。”狐狸气得要跳起来，“卖到哪里去啦？走，找他们去——－－－－”

其实，林山那天去卖狐狸皮，那位副局长一眼就看出这张狐狸皮是绝世珍品，贪婪的心驱使他想占为己有，欺负林山不懂行情，只给了三千元。当天夜里，那位副局长用一张普通的狐狸皮调换了这张珍贵的狐狸皮。第二天他便命令把那批货发出去，公家亏损了两千九百元，反正那个年代亏损的都是公家的。当林山夫妇找来时，他明知理亏还强词夺理，说：“货已发出去一个月了，上哪去找啊？”见林山夫妇不走，他又喊来民兵说：“再无理取闹，把他们抓起来，投机倒把，给他们定个反革命罪－－－－－－”林山一看不妙，赶紧拉着媳妇回来了。从此林山夫妇把对那位副局长的仇恨深深地埋在心里，后来他们发迹后以反贪的名义把那位副局长判了死刑，这是后话。

有一次，林山和狐狸行罢云雨之事，在床上搂着说悄悄话。林山问狐狸：“你一个得道的仙家怎么相中我这个穷小子啦？”狐狸娇慎地往林山怀里拱了拱，奶声奶气地说：“你是俺的救命恩人，俺只有以身回报啊！你忘了，那次雷鸣电闪。”林山想起来了，一次他上山砍柴，突然雷鸣电闪雨点象豆粒一样洒下来，他急忙躲进一个山洞。雨停后，他发现胯下有一只雪白的狐狸。那狐狸直立起来，做人状向他作了一个揖，便一步一回头的走了。林山摸摸狐狸的屁股，坏笑道：“哦，原来是你！”翻身又压狐狸身上。

那天夜里迎亲队伍里，有两个小伙子，曾经到过迎娶狐狸的地方，记忆中那里没有村庄，怎么突然冒出个村庄呢？他两非常好奇，决定一探究竟。在一个晴朗的上午，他两找到了迎娶狐狸的地方。哪里有什么村庄啊？明晃晃的太阳下，是一大片荒坟，野草横生；见有人来，狐狸、黄鼠狼、野兔、野鸡等乱窜乱飞－－－－－－。两人一看，扭头就跑。这时头顶有一个声音喝道：“回去，不能乱说，否则必遭天谴，家灭九族！”两人屁滚尿流的逃回了家，从此一病不起，在林山和狐狸瞧过他们后，便一命呜呼了。

临河省渔冬县的风俗也和我们这里一样有听新房的习惯。听说林山娶了一个漂亮的媳妇，夜里去听新房的小伙也不少，大部分没有恶意，只是好奇。邻村有几个游手好闲的地痞听说林山白捡了一个美貌媳妇十分嫉妒。几个人商议，夜里趁林山两口儿行云雨之事时闯进去，把林山摁到一边，哥几个轮流开开荤。这时已是冬天，为了取暖，林山家有可以移动的小煤火炉 。那天夜里狐狸感到有些异样，她让林山把火炉移到当门那间房子里，烧了一锅开水，林山手执一把长柄马勺，站在火炉旁。当几个地痞潜入林家院后，狐狸便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装出行云雨高潮状。这几个地痞听到这些，忍不住破门而入。林山眼疾手快，几勺滚烫的开水落在几个地痞的脸上。地痞们疼得“嗷嗷”乱叫，翻墙落荒而逃，从此再也不敢招惹林山夫妇了。

就这样，林山和狐狸过起了平淡的日子——－－－－　　　　　　（河南省商丘市城乡一体化示范区民欣办事处邓芳修）

林山被推荐上大学

邓芳修

林山和狐狸结婚后，林山照样到生产队里挣工分，狐狸在家操持家务，生活过得幸福美满。后来，林山也给狐狸上了公安户口，改名叫胡丽。农闲时和夜里睡觉前，胡丽让林山学习高中课程，林山虽然不理解，但是仍然安胡丽要求去做，因为他本身就爱学习。林山夫妇就这样过着日子。

一年后的一天，胡丽突然对林山说：“咱们有出头的机会啦！”“出头的机会？”林山满脸疑惑地问。胡丽说：“一个月后，上级给咱村一个推荐上大学的指标。当家的人，一个是咱们村支部书记王五，另一个是公社教育组组长崔大肚。”“他两个跟咱非亲非故怎么会帮咱呀”林山听后有些茫然。“会的——会的——”胡丽笑吟吟的说，“前天县百货商店进了一批上海手表，一百二十一块，你去买一块送给王五，他最缺这个。”“手表这么紧缺，没有关系是买不到的。”林山有些为难。胡丽说：“咱不是有个表叔在县商业局吗？找他去。”林山说：“多年没来往了，会认咱这穷亲戚？＂胡丽说：“拿几只鸡去，他就认了。”林山满脸困惑地说：“鸡，从哪里弄呀？”

这时，胡丽转过身，对着西方发出一种极细小而又很幽远的声音。一会儿，院子里好像刮起了一阵清风。紧接着，一个皮肤较黄而且非常美丽的姑娘闪进屋里。胡丽笑着对林山说：“这是我的结拜妹妹，修行八百年的黄仙，是弄鸡的高手。”接着又对黄仙说：“妹妹，我和你姐夫遇到了难处，需要一些鸡。你到外县去弄些回来。”黄仙说：“小事一桩，夜里就能搞到。”说完化作一阵清风不见了。黄仙其实就是黄鼠狼精。

第二天天还没亮，林山就听到院子里鸡乱叫。两口子起床一看，西南墙角放着满满一笼子鸡。胡丽微笑着指了指鸡笼，对林山说：“天明，你拿四只鸡去商业局表叔家里，剩下的到时候分几次送给崔大肚，他好吃鸡。”

林山表叔家的小院在城里西马道中段，还是他父母在时随父母来过几次，父母去世后他没有来过。前几年，也就是林山初中刚毕业那年他进城找表叔。在街上碰到表叔，他喊来几声，表叔没吭声，他的心凉透了。他认为表叔嫌自己穷怕粘上了晦气或者怕自己沾他的光，所以他伤心地回去了。可是他不知道，他这个表叔这时已被定为“牛鬼蛇神”关进了“牛棚”，这次相遇是在造反派的监视下回家取东西。表叔怕连累他，所以没吭声。他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表叔家的小院，受到表叔一家的款待，并且表婶亲自带他去卖了手表。他临走时表婶流着泪说：“小山啊，哥嫂走得早，这些年你受苦了！因为你表叔的事，我们也无法照顾你，以后好了，你表叔恢复，以后有事来找我们。”这里要说明的是，一九七五年邓小平同志的主持国务院工作恢复了一部分被打倒干部的职务，林山的表叔也恢复了渔冬县商业局副局长的职务。

当林山夫妇把明晃晃的手表送去时，王五那一双母狗眼笑成了一道缝，嘴里还假惺惺推辞着，接表时还摸了摸胡丽的手。从此王五神又气了不少，人前人后总是挽起袖子露出那明晃晃的手表，冬天也不例外。公社教育组长崔大肚那里，林山夫妇通过关系也送了几次鸡。

一月后，推荐大学的指标下来。王五想：林山这孩子很会办事，他那小媳妇长得漂亮馋人，推荐这小子，也能对得起那手表，他走后，那馋人的小娘们－－－－－－。崔大肚想：鸡真好吃！吃林山那小子那多鸡，不帮人家一把不好啊。

一星期后，林山在崔大肚和王五的帮助下填好了各种表格。这期间，林山又给崔大肚送了几次鸡。一个月后，林山背着行李走进了临河省省立大学。（河南省商丘市城乡一体化示范区民欣办事处邓芳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