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的繁星”系列之九十五
诗词中的商丘(三十七)
晚报首席记者 贾若晨 商丘网—京九晚报 2018-05-18 08:18
■主讲人:刘万华,河南商城人,商丘师范学院人文学院副教授,文学博士。
在商丘的文学史上,以宋荦为代表的宋氏家族有着特殊的历史地位。在对宋权、宋荦、宋炌等人作品进行分析解答后,本期,刘万华副教授将以宋荦次子宋至的4组作品为主要依据,继续解析、展示清初时期的商丘风物。
《哭山蔚先生》
其一
昨日闻君死,开椷涕泪多。
平生号虚直“先生堂名”,半世总蹉跎。
幼子年方乳,孀亲鬓久皤。
一朝来鵩鸟,悲悼欲如何。
其二
谁继梁园盛,惟君擅令名。
当年称后起,此日属先生。
修社心何苦,裁诗老愈清。
那知伴侯“朝宗”贾“静子”,地下续前盟。
其三
予初从问字,尊酒坐西斋。
一榻琴书静,三更笑语谐。
不才聊自立,高谊本无涯。
太息人何往,临风倍怆怀。
其四
南州曾下榻,官阁共盘桓。
款宴当春暮,清歌及夜阑。
纵横文笔健,潋滟酒杯宽。
粉壁题诗在,淋漓墨未干。
解析:组诗选自《纬萧草堂诗》卷2,清康熙刻本。作者宋至(1656年—1726年,雍正三年十二月十八日卒,公元1726年1月20日),宋荦次子,字山言,号方庵、纬萧散人,商丘人。宋至是康熙四十二年(1703年)进士,选庶吉士,散馆授编修,入武英殿纂修《佩文韵府》。康熙五十年(1711年),典贵州乡试。清康熙五十一年,督学浙江,所拔多知名士。次年,宋至以忧归,不复出。其工行楷,常为父宋荦代笔;诗淡似香山,尤饶风趣,撰有《纬萧草堂诗》等。
山蔚是明末清初商丘人刘榛的字。自清顺治十三年(1656年)宋荦与之订交,刘榛便成为宋氏的座上客,雅集唱和,对酒当歌。刘榛曾进入宋荦通判黄州、巡抚江西时期的幕府,颇为宋氏所引重。
宋至自小便跟从宋荦宦游四方,“总角能辨四声”,为陈维崧、王士禛、朱彝尊等前辈所赏识。宋至诗歌虽渊源家学,但受父宋荦“转益多师”诗学思想的影响,亦常就正于大方之家,与刘榛的友谊便是在诗歌学习中建立起来的。刘榛曾在《纬萧草堂诗序》中言:“吾党宋子山言有志于学,而乃得渊源于家学之深,其早以能诗名也,不亦宜乎!予少无父兄之承,老不得学问之归,孤情自疑,恒恐蹉跎于歧路,而山言顾以诗问言于予。”可见两人诗学交谊,正可印证宋至诗中所言“予初从问字”。
康熙二十九年(1690年),山蔚辞世,作为同里后辈及门生的宋至,感山蔚诗文高才之蹉跎与孀亲幼子的孤苦,故而写下这组诗。
《西陂》
路人西陂水气清,村旁十里棹歌声。
牛当杨叶风前卧,鱼向苹花香里行。
白酒黄鸡都可意,朝烟暮霭总关情。
萧闲篱落无人到,好伴溪翁过此生。
解析:作品选自《纬萧草堂诗》卷3,清康熙刻本。西陂是宋氏构筑于商丘城西南的别墅,经过宋荦数十年的营造,使其地风景秀丽,加之御书匾额之荣,文人歌咏之盛,使其声名远噪。其地远离城市的喧嚣,绝富生活气息,成为宦游在外的宋荦及其后人常常魂牵梦萦的地方,在他们的诗文集中留下了很多这方面的长歌短章,而《纬萧草堂诗》中尤多。除此诗之外,还有如《怀渌波村》:“料得西村春水肥,蒲青日暖燕争飞。凭谁写出烟波景,着我持竿坐钓矶。”(卷2)《忆西陂》:“放鸭亭前水,秋来几许深。常时乘夜月,独往抚鸣琴。风物经年别,羁愁薄暮侵。藕花行欲尽,何日得幽寻?”(卷3)这些诗作不仅表现诗人浓浓的思乡之情,也体现了宋至诗作闲适这一特点,字字从性情中来,颇为清新可爱。
《西湄泛舟歌》
凉风吹雨还吹晴,西湄水涨鼃出鸣。
闻道小艇才买就,乘兴竞往扳鱼罾。
梢子篙工各解事,左撑右拏无留停。
放溜歘已达城角,日光射水何晶莹。
波如玻璃舟如叶,渔师团聚如鏖兵。
鲜鲫尺半举网得,泼刺齐向船头横。
银丝斫鲙颇不恶,况复芦荻新抽萌。
季也长歌予呼酒,狂来那知众眼惊。
忆昔醵饮岁在丑,南湖初到江南僧。
每逢令节邀鼓棹,往往漏下当三更。
笭箵带腰露濡首,钟声远寺闻星星。
年光随手不少待,追维前事悲填膺。
舍舟跨马踏归路,烟波无际烟月生。
解析:作品选自《纬萧草堂诗》卷3,清康熙刻本。归德府城四面环水,近水则多私家园林,据田兰芳《遥青园宴集记》载:“环郡城为园尝数十区,经乱皆废,嗣兴者惟蒹葭浦、遥青园、西湄,而遥青园为最。”明末李自成两次破归德,加之清军南下,处于南北要冲的归德所遭受的破坏是巨大的,劫余之后,一些世家望族如沈氏、周氏等渐趋式微,他们的私家园林大多废弃进而易主,宋炘的遥青园便是由周氏易而成为宋氏之园,宋炌的西湄大约也是这种情况,可惜无文献可徵。
刘榛在《宋介山墓志铭》中曾言:“介山既盛门第复多才,而恂恂益下人好学,不矜行事,无细大必慎谋,惟恐失也。有请诗若画者,率逊谢不自信。筑西湄,时相羊于荒芦断港间,驯鹤溉花,无杂宾之扰。而与予往来文字独密,有所为必相印质,虽怒雨严更不为间。”大约可以想见临近南湖的西湄,景色之美,或不亚于遥青园。
宋至此诗就是泛舟西湄所作,诗作不仅描写了西湄优美的景色,水面之广、鱼儿之肥美以及渔师打鱼的场景,更由此而回忆昔日雅集盛事,进而感叹年光难再,一股悲凉之慨袭来,这也正是此诗区别于一般写景诗之处。
《过文雅台》
梁苑风流歇,空余文雅台。
花时连步屧,雨过长莓苔。
小麦翻轻浪,秾阴借古槐。
萧闲一杯酒,不独忆邹枚。
解析:作品选自:《纬萧草堂诗》卷3,清康熙刻本。文雅台是西汉梁国孝王刘武为纪念孔子行教习礼而筑的高台。梁孝王爱惜文人雅士,邀文人雅士如司马相如、邹阳、枚乘等畅游梁苑,雅集唱和,故有“文雅台”之名。明末,身为“三代帝王师”的沈鲤曾与友人结社于此,并以文雅名之,还曾撰著《文雅社约》,试图挽狂澜于既倒。因此,文雅台不仅仅是一处名胜古迹,更与商丘历史上重要的文化事件紧密相连,在历代商丘文人心目中占有重要的地位。
此诗通过写景,不仅表达了对昔日梁园文人雅士的无限感怀,而且在古今对话中思索着个人遭际的荣辱与商丘文化的盛衰。与此诗意境相近的作品,宋至还有《过开元寺》:“月落南湖水,风来海雁桥。良时独徙倚,秋色太飘萧。僧去钟鱼歇,堂空竹木凋。石幢无恙在,回首仰岧峣。”(《纬萧草堂诗》卷4)
《文雅台歌》
天下崇文庙,睢阳更有台。
畏匡缘继往,习礼自开来。
亭敞倚清沼,碑丰绣绿苔。
整容瞻圣像,使我重徘徊。
解析:此诗选自《归德府志》卷32《古迹》。作者刘德昌,生卒年无考,辽东籍,顺天府文安(今属河北)人,例监,清康熙三十八年(1699年)任商丘县知县,曾主持重修《商丘县志》。
《归德府志》卷32:“文雅台,在府城东南一里。世传孔子适宋,与群弟子习礼大树下,即此。顾况记梁孝王时邹阳、司马相如辈燕集唱和,是有文雅之台。”此诗二首歌颂了文雅台孔子树下习教礼仪,传播文明于中原大地,后人永远铭记的诗情。
刘德昌好尚风雅,多有歌咏归德风物之诗,今见还有《阏伯台》:“崇台凌百尺,禋祀历千秋。帝子炎辉远,高辛世泽优。丰碑云际立,遥郭望中收。旧是龙兴地,坤灵钟此丘。”(《商丘县志》卷19)《二贤祠》:“睢阳莽莽宋旧封,圣辙常环蒙门东。习礼弟子多雍容,子牛子思产国中。”(《归德府志·祠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