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影与鹧鸪声

3月14日，物理学家、宇宙学家、数学家、思想家、哲学家霍金去世，东亚西欧同殒泪，其代表作品《时间简史》《果壳中的宇宙》《大设计》等也即刻掀起网购高潮。

甚至，有“灵异学家”发现了“天选”：1879年3月14日，著名物理学家爱因斯坦出生。而霍金的生日——1942年1月8日，正是伽利略去世300周年纪念日。同为物理大师，居然如此巧合！生死亦大矣，而“向死而生”的机巧实在神奇得无法解释。

这位名震太空的伟人之伟大自不必说，证明了广义相对论的奇性定理和黑洞面积定理，在统一20世纪物理学的两大基础理论——爱因斯坦创立的相对论和普朗克创立的量子力学方面走出重要一步。获得英国荣誉勋爵、大英帝国司令勋章、英国皇家学会会员等荣誉。

殊不知他37岁任大学教授之际，已经是患上肌肉萎缩性侧索硬化症16年。直至全身瘫痪，不能言语，手部只有三根手指可以活动。到上世纪70年代后期，只有其家人或密友能够听得懂他的话。后来，他的微笑与“龇牙咧嘴”成为同义词。不能写字，而看书必须依赖翻书机器。读活页文献时，必须让人将每一页平摊在大办公桌上，然后驱动轮椅如蚕吃桑叶般阅读。其“招牌动作”是：头朝右边倾斜，两脚则朝内扭曲，嘴已经几乎歪成S型，但是目光炯炯，闪烁着智慧。于是，“逆境成才”“励志楷模”的文章应运而生，也大有道理。大概时下最尴尬的，应该是那位断言霍金只能够活两年的医生了。

然而，笔者注意到，霍金还有另一个光荣称谓：FRSA即英国皇家艺术协会会员。他是艺术家，一个从来不把自己当作“伤残人”的艺术家。他不仅不自卑，而且自得其乐乃至自娱自乐而与人同乐。这又是怎样的眼界与胸怀！

杨乐院士有回忆：2002年访问中国时，考虑到霍金的身体，我方原本安排霍金游览的地点只有颐和园，但是霍金非常希望游览故宫并登顶长城。长城管委会强烈建议有人帮助。但霍金不想特殊，坚持乘坐缆车登上了长城。“他还是希望和正常人一样，而且他性格坚强。他希望自己像一个普通人，这样才有他的尊严，不希望别人把他看作特殊的人。”

笔者还注意到，得知霍金逝世消息后，最早公开悼念者之一是英国男星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他对科学、艺术、教育、国民健保署和慈善事业的支持，如同他独特的幽默感，将永久长存。我会想念我们杯觥交错，我会向天上的星星举杯庆祝你精彩的一生，以及你光前耀后的渊博学问。你不仅是启发我灵感的人，也鼓舞了全世界数亿人的心，谢谢你。”是尼迪克特·康伯巴奇首度将霍金搬上2004年BBC电视电影《霍金》（Hawking）的屏幕。而霍金分明就是一位“娱乐达人”：他热衷于各种摇滚音乐节，不时和顶尖乐团合作录个人专辑。《生活大爆炸》《星际旅行》《辛普森一家》等影视剧中都有他的身影，他通常扮演自己，曾经打桥牌赢了爱因斯坦和牛顿，用调皮又毒舌的腔调打击傲娇的“谢耳朵”。可以说，渐冻症困扰的54年，恰恰是“艺术家霍金”成功的54年。轮椅困不住望星空的大脑与有趣的灵魂。因此，他是年轻人心中酷萌的偶像，2016年在中国开微博，迅速收获90万点赞和300万粉丝。

看完霍金的经历，笔者想到了“风乎舞雩，咏而归”的浪漫的孔夫子，想到“快乐的大苍蝇”牛虻。所以，如果要为霍金选一副挽联，我宁愿用曾国藩为阵亡的弟弟做的挽联：“归去来兮，夜月楼台花月影；行不得也，楚天风雨鹧鸪声。”“行不得”的霍金飞上了钟情一生的太空，月明闻鹧鸪是完完整整的浪漫情怀。

编辑： 杨宁   责任编辑：李瑾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