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谊论胎教（上）

说起胎教，总给人一种很现代的感觉。而历史的有趣就在于，“胎教”一词很可能最早出现在我国西周时期，至今已使用两三千年。这个被无数中国妈妈认为是从国外引起的现代科学产物，其实不过是对内容再丰富后的“出口转内销”。

说起胎教，贾谊是一位不可绕过的历史人物。尽管其老师的身份和作用已被历史所认可，但是其“胎教”思想还是很少被人获知的。事实上，在贾谊的一些著作和文章中有大量关于“胎教”的论述，反映了贾谊比较系统的早期教育思想。

早在两千多年前，贾谊就重视父母双亲素质的选择，重视后天环境和教育的作用，既重视孕妇的胎教，又重视婴幼儿的早期教育，这不能不说是个历史中的奇迹。本期，陈功文教授将为讲述贾谊的胎教理论。

■讲述人：陈功文

商丘师范学院人文学院副教授，商丘师范学院汉梁文化研究中心学术骨干，主要从事传统学术文化研究，在国家级学术期刊上发表学术论文20 余篇。主持国家社科资金后期资助项目一项，主持教育部古籍整理委员会直接资助项目一项，主持省厅级项目多项。目前主要从事贾谊研究，目前已著成《汉初贤才贾谊》一书，交大象出版社待出版。

贾谊教育理论中的一环

贾谊的身份很多，可以是政治家，可以是文学家，其实他算得上是一位教育家，有着独特且成系统的教育理论思想。

贾谊教育思想主要散存于其政论文之中。他虽然没有用专篇进行讨论，但他的这些思想和理论还是颇具卓识的。综合而说，贾谊教育思想涉及很多方面。鉴于暴秦迅速灭亡的教训，他提出了礼教为治国之本，并第一次提出教为政本、道为教本的思想；他认为君主的素质能决定国家的治乱存亡，由此非常重视太子的教育，并在此基础上提出了“早谕教最急”等胎教理论，同时还对保傅制度展开了论述；贾谊认为人的成才不是自发的，而是要依靠后天的教育，并要遵守教育发展规律。

在实际教学中，贾谊也关注教育的意义与内容、教学的原则与方法，他将学习儒家六经视为道德修养和人格完善的途径，并将学习与修身相联系等。这其中，他在教育内容与教学方法方面提出了很多有价值的见解。

贾谊教育理论的核心就是他提出了教为政本、道为教本之论，并在此基础上提出了很富特色的胎教论。贾谊的教育思想是相当丰富和比较全面的，而其教育思想中最富特色之处是关于胎教和早期教育，也就是大家常说的学前教育的部分。他的这些论述，可以说是开中国教育理论的先河。

古人用言行影响胎儿

胎教，也称胎儿教育。胎教理论是贾谊早期教育理论中很重要的一环。中国古代比较重视胎教。据记载，周文王之母在怀孕文王之时，曾实行“胎教”： “大任者，文王之母，挚任氏中女也。王季娶为妃。大任之性，端一诚庄，惟德之行。及其有娠，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淫声，口不出敖言，能以胎教。溲于豕牢，而生文王。文王生而明圣，大任教之以一而识百，卒为周宗。君子谓大任为能胎教。”

这一段记载出自西汉刘向的《烈女卷》。此文中，刘向还写到：“古者妇人妊子，寝不侧，坐不边，立不跸，不食邪味，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目不视于邪色，耳不听于淫声。夜则令瞽诵诗，道正事。如此则生子形容端正，才德必过人矣。故妊子之时，必慎所感。感于善则善，感于恶则恶。人生而肖万物者，皆其母感于物，故形音肖之，文王母可谓知肖化矣。”

刘向的记载说明文王之母大任就是一位“能以胎教”之人，德行高尚的君子也夸之“能胎教”。这也说明古人已注意到了要以母亲的行为影响胎儿将来的身体和禀性等诸多方面。

无独有偶，周成王的母亲也能“胎教”。贾谊的《新书·胎教》中有这样一段话：“周妃后妊成王于身，立而不跛，坐而不差，笑而不諠，独处不倨，虽怒不骂，胎教之谓也。”说明周成王的母亲同样在以自己的行为影响胎儿的发育。

对比周文王之母与成王之母的胎教，会发现他们都做到了“正”。文王之母怀孕时，“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淫声，口不出敖言”；成王之母怀孕时，“立而不跛，坐而不差，笑而不諠，独处不倨，虽怒不骂”。其他妇人怀孕时，也要做到“正”，即“寝不侧，坐不边，立不跸，不食邪味，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目不视于邪色，耳不听于淫声。夜则令瞽诵诗，道正事”。

可能有人会问，什么是“正”？答案不复杂。从这些记载我们可以知道，西周时期妇人怀孕时，需要按照统治阶级所规定的“正礼”的标准来进行胎教。而这种在怀孕期间心中所想的、眼中所见的、耳中所闻的，都要按照儒家“中和”理论的要求来进行；孕妇对自己言行有所节制，从而做到不偏不倚，使胎儿在母体中就受到良好的教育。

我们该如何评价古人的这种胎教理论？以现在的眼光来看，古人提倡的胎教显然有其片面性和不合理的因素。但在另一个方面，这套胎教理论中也有一些言行是符合孕妇和胎儿身心发育需求的。如“立而不跛，坐而不差”，孕妇坐、立的姿势不正，久而久之会对胎儿发育造成影响，这是有一定道理的。

贾谊胎教“三要素”

根据古代流传下来的胎教理论，贾谊提出了自己的胎教理论，其主要内容包括三个方面，下边我来一一分析。

现代人生育孩子讲究优生优育，优生就是用遗传学原理来保证子代有正常生存能力。通俗点讲是要先做到父母健康，然后再保证遗传的过程中避免各种缺陷。贾谊也提出了要重视父母双亲素质选择的观点。这种观点与现代人提倡的优生相似，却不相同。

贾谊胎教理论提出要慎重择妻，也就是择母。其在“正本慎始”的基础上认为给子孙娶妻必须慎重。他在《新书·胎教》说：“《易》曰：‘正其本而万物理，失之毫厘，差以千里。’故君子慎始。《春秋》之元，《诗》之关雎，《礼》之冠婚，《易》之乾坤，皆慎始敬终云尔。素成，谨为子孙婚妻嫁女，必择孝悌世世有行义者。如是，则其子孙慈孝，不敢淫暴，党无不善，三族辅之。故凤凰生而有仁义之意，虎狼生而有贪戾之心，两者不等，各以其母。呜呼！戒之哉！无养乳虎，将伤天下。故曰‘素成’。胎教之道，书之玉版，藏之金柜，置之宗庙，以为后世戒。”

贾谊认为，慎始才能正其本，才能避免失之毫厘，差以千里。为此，其主张要谨慎为子孙选择妻子，毕竟妻子日后将为人母。谨慎择妻，就是为下一代谨慎择母。所以必须要选择那些“孝悌世世有行义者”，即选择道德品行优秀的人作为妻子，而选择贤妻良母是生育慈孝后代的前提。如此，则其后代子孙就会仁慈孝顺，不敢做淫荡暴乱之事，亲族中也不会有不善之人，三族中也会有人来辅助他。

贾谊还以凤凰、虎狼为喻，认为“凤凰生而有仁义之意，虎狼生而有贪戾之心”，主要是因为二者母亲不同的缘故。贾谊所以主张，对于太子的教育，首先必须要慎择其母。母亲选择好了，才能“正其本”，从而实现“万物理”，子孙后代才能“孝悌世世有行义”。贾谊认为这是“胎教之道”，对于王室而言，应该做到“书之玉版，藏之金柜，置之宗庙，以为后世戒”。不难看出，贾谊对胎教的重视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