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化“教授味儿”

据说“年味儿”越来越淡了。比起一年吃不上几次肉、春晚引得万人空巷的岁月，现在的“过年”的确稀松平常，连传统文化的“年”的特色都淡化了，所以才有高有鹏等先生央视上“保卫春节”的呐喊。而今年春节的两条消息，让笔者忽然想到：“教授味儿”也不妨淡一些。

一是1月21日，国务院发布相关决定：取消“高等学校副教授评审权审批”。换言曰，更多的高校自己有了副教授的评审权——其实，几年前，有的省份已经这样做了。二是2月2日消息：中国首位养猪学院士熊远著辞世，他53岁才被评为副教授，似乎“大器晚成”。

其实，教师水准如何，最有发言权的不是发证书的省劳动人事厅，不是看表格3分钟就要投票的评委，而是听课的学生。恰恰相反，学生的意见在评教授一端几乎等于零。高校也从来没有“量化”过教学质量，只是看课时够不够。而后就是看专著论文“核心期刊”。但是，尽管如此，学生仍然口无遮拦：这个教授还不如我们的中学老师！

笔者在高校36个年头，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学生常常不论正副，一概呼为“教授”，甚至把讲师叫成“教授”的也大有人在。你告诉学生：这是名校博士，正教授。他们一笑：他一讲我就瞌睡！如果不点名，我就不会来。

因此，“教授”这符号，在涨工资求待遇上有点用，在学生那里不过是“银样镴枪头”，看透了，不过尔尔。鲁迅1926年在北京女子师范大学，被易培基校长聘为国文系教授，彼时已经46岁。此前他连副教授也不是，因为当时规定教育部的官员不得做教授，只好做个讲师。但是，其学问与思想已经有口皆碑。熊远著院士在猪场吃住，撸起袖子当“猪倌”，做的是袁隆平一样的实事。上世纪80年代，在副教授的岗位上，他培育出我国自己选育的第一个高瘦肉率的猪母本新品种，站上了世界猪育种研究前沿。这样的副教授在学生心目中，早已经是当之无愧的教授。

除夕夜，端起酒杯，笔者照例在心目中默默纪念几位英年早逝的同行。其中就有上海交大的宴才宏老师，他2006年去世之际57岁，仍然是一位讲师。因为他不愿意写陈陈相因的“职称论文”，而是把全部精力都用在了教学上。查出癌症晚期，他让妻子联系一个大教室，说还想给学生上一回课。他的电路课被称为“魔电”，回回学生评教100分。他去世那几天，悼念的贴子充盈于校园BBS，有弟子留言：“不知道天堂里有没有电路课。如果有，那边的学生是有福的。”我想，如果学校有决定权，让诸多教授叹服的宴老师评个副教授应该是不困难的。

或曰：评审权在省里还请客送礼打招呼不断，下放了会不会更混乱？窃以为标准仍然是有的，应该是越是临近越是了解，越是不易舞弊。科研可以量化，教学与（音乐体育）实践同样可以相信学生、相信同行——教书科研是“良心活”，评判打分也是良心活。退一万步，教育了英才，捍卫了尊严，表达了自己，获得了生命，多大年龄晋升，是教授还是副教授头衔其如予何！

编辑： 姬艳峰   责任编辑：李瑾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