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岗（二）：辽东巡抚李维翰抗金

李启潮讲述先祖李维翰事迹

【阅读提示】

明末，在明朝与后金的交战中，有两个遭遇滑铁卢的悲剧人物：睢州（今睢县）的李维翰、商丘县（今睢阳区）的杨镐。前者在领导抚顺之战中败于后金，后者在领导萨尔浒之战中败于后金，而两次战役一前一后，使明朝的命运发生根本性转变，为清兵入关做好了铺垫。

抚顺之战是一场具有历史意义的战役，它创造了许多第一：（1）第一枪：此战是后金政权向明王朝开的第一枪。这是努尔哈赤由韬光养晦走上与明廷公开决裂之路的分水岭，从此他由大明的臣子变成了敌人。（2）第一城：抚顺是努尔哈赤攻下的第一座明朝的城池，具有特殊的战略意义。（3）第一降将：李永芳是第一位投降后金的明朝将领，娶努尔哈赤亲孙女成为有史记载的第一位汉人额驸，即驸马。（4）第一亡将：抚顺之战八旗兵第一次歼灭明军一万多人，张承荫是第一个死于后金的明朝总兵。而明朝当时指挥这场战役的，是辽东巡抚李维翰。也正因此战失败，他遭到了杀身之祸。

抚顺之战，划破了历史的天空，惊醒了一个王朝的迷梦。从此八旗铁骑如滚滚洪流向中原奔腾而来，成为努尔哈赤开创一代伟业的里程碑，最终将大明王朝淹没在了滚滚洪流中。嘉庆皇帝的《抚顺城》：“德洽群黎拓疆域，我朝自此建鸿基。”反映出抚顺之战在清朝帝王中的重要位置。

维翰出任辽东巡抚 后金东北强势崛起

李维翰，字思伯，别号憩堂，明嘉靖年间生于睢州南部平岗集。据《睢县平岗李氏族谱》记载，至李维翰时，平岗李氏已在此繁衍生息五世。睢县平岗李氏乃明初从山西洪洞迁新密，再从新密投亲迁此，一世祖李贵。平岗李氏传至四世李大儒，生子李维翰和一女（适平岗集附监生杨春茂）。

李维翰生而颖异，长而端方，不善言笑，勤奋好学。无论严寒酷暑，每读书至深夜，总是手不释卷（《李公庙碑记》）。万历辛卯年（1591年）中举，次年进士（清光绪《睢州志·选举志》）。官职初任大理寺评事，不久任河涧知府，三年间仁民爱物，为政清廉，与人温厚中和，未尝以贵傲物，乡人慕其德，立碣于衢，称道不衰。旋升陕西靖边道，为官七载，大树威德，屡建奇功，西酋未敢犯边（《睢县李氏家祠碑记》，载《睢县平岗李氏族谱》）。后调入京城，诰授通政大夫，任兵部左侍郎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时人称之为“李都堂”。 赵禄祥《中国美术家大辞典》载维翰为明代书法家，以工书名。

在万历四十四年（1616年）二月，李维翰以右副都御史巡抚辽东，提督军门，旧驻辽阳。此时正是明王朝政治日趋衰败、积重难返之际，女真满人开始在东北崛起。当时“辽三面受敌，无岁不用兵。自税使高淮朘削十余年，军民益困。而先后抚臣皆庸才，玩愒苟岁月。天子又置万几不理，边臣呼吁，漠然不闻，致辽事大坏”（《明史·李维翰传》）。而当时的女真族分东海、海西、建州三大部分，又以建州女真势力日盛，努尔哈赤以祖、父遗留的十三副铠甲崛起，统一建州女真后陆续并吞女真各部，1616年他在建立八旗制度后于赫图阿拉称汗立国，建立大金（后改称“大清”）。为了与完颜阿骨打建立的大金相区别，史称后金。

明辽东沿边之民常越境采参、挖银、伐木及收摘山果，努尔哈赤命人先后杀50余人。时闻李维翰到任，六月，努尔哈赤派纲古里和古里方等11人前往会晤。李维翰将11人逮捕后，逼令努尔哈赤“悔罪认罚”，斩杀“部夷十人”，方才释放了那11个人（傅波、曹德全《抚顺编年史》）。此举，进一步加剧了后金与明朝的矛盾（翁独健《中国民族关系史纲要》）。

抚顺之战坐镇指挥 李维翰遭遇滑铁卢

廷起用商丘人杨镐经略辽东，周永春为辽东巡抚，于是又有举世震惊的萨尔浒之战，明军精锐一战全灭，自此中国历史走向改变。因辽事接连失利，朝野愤慨，如天启四年（1624年）都给事中魏大中呈于明熹宗朱由校的《请立诛辽左失事诸臣以自为社稷计疏》言：“夫疾首痛心于辽祸，即无不疾首痛心于祸辽之人，而首祸者谁？李维翰也。李永芳叛，抚顺陷，张承荫之全军没，无可赦之辟也。”（《明经世文编》卷497）上疏中并要求将杨镐、李维翰等处死。当时，在后金用兵和处治守辽将领问题上，明廷官员存在严重分歧，争吵激烈。最终，皇帝以指挥失当“诏逮维翰”（《明史·张承荫传》）。“及张承荫覆没，维翰犹获善归。至天启初，始下吏论死”（《明史·李维翰传》），即下狱交付刑部判处死刑。

从努尔哈赤起兵到正式建国共经历了29年的时间，此间他对明廷一直非常恭顺，曾八次到北京朝贡。然而，两年后他却起兵反明，原因是其进一步东进统一海西叶赫女真的意愿、国内遭受严重灾荒和摆脱明朝的控制。万历四十六年（1618年）四月十三，努尔哈赤发布讨明檄文《告天七大恨》，宣布对明用兵，一场具有历史意义的战争拉开了序幕。“七大恨”就是明帝所犯七大罪，计有：杀害父、祖；违誓出边；扶植叶赫；逼令悔罪，献斩“部夷”；夺走叶赫之女；遣书斥责建州；助哈达援叶赫。其中第四恨就是因李维翰到任后，对后金的限制和惩罚。

七恨之中有四条都涉及叶赫，但努尔哈赤并没有对叶赫用兵，相反却选定了抚顺。这是为什么呢？主要是因当时抚顺城仅有守军1200人，以两万人攻之易耳。而若以此攻打叶赫，叶赫若与明军联手兵力绝不会比努尔哈赤少，且叶赫二城城池坚固，努尔哈赤取胜的把握不大，攻之将伤亡极大。

在做好充分准备后，努尔哈赤亲自率领两万八旗劲旅攻打抚顺。此前，他已令大批部下假扮商人，混入城内以里应外合。包围抚顺城后，边攻城，边招降。城破，明游击李永芳率守军500余人投降。后金大军在抚顺城逗留了5天，努尔哈赤率师凯旋，留下4000人马将抚顺城拆毁。但抚顺之战并未到此结束。

当时，作为赞理辽东军务的辽东巡抚李维翰，闻听抚顺陷落，大吃一惊，指责“建酋奴儿哈赤无端生事，计袭抚顺，公行叛逆，罪大恶极，法当诛讨”（日本稻叶君山《清朝全史》）。急调驻扎在广宁的辽东总兵张承荫前去征讨。张承荫在接到命令后，急忙率领辽阳城内的副总兵颇廷相、参将蒲世芳、游击梁汝贵等各营一起发兵，共计一万多兵马驻扎在抚顺附近。张承荫占据山中险要地方，兵分三路，扎下营寨，疏通壕沟，布置火器。努尔哈赤回军转战，采取诱敌深入的战术。四月二十一，双方激战于抚顺关东边外，“时西风急，忽转而东，尘沙障天，官兵气夺，金兵乘风击之”（吴海京《资治通鉴续纪》），明军大败。李维翰领兵救援，见救援无望，领兵归。“承荫、世芳皆战死。廷相、汝贵已溃围出，见失主将，亦陷阵死。将士死者万人，生还者十无一二，举朝震骇”（《明史·张承荫传》）。这一仗张承荫及50余名官员阵亡，一万大军逃回不到两千。后金缴获战马9000多匹、盔甲7000多副，另有大量刀枪火器。至此，抚顺之战画上了一个句号。接着，努尔哈赤乘胜追击，占领了抚顺周围明军的据点和另一个军事重镇清河堡。

抚顺之战后，群臣交相上疏，追究李维翰“丧师失地”之罪责（《明神宗实录》卷五七一，万历四十六年壬戌）。五月，李维翰以“疏防玩寇，辱国损威”被撤职回籍听勘；六月，革职为民，但仍然民愤难平，“众议汹汹”（《明神宗实录》卷五七一，万历四十六年己卯）。次年，明

九口棺材葬李都堂 死因民间另有说法

按照《明史》，李维翰是因战事指挥不力下狱论死，但是在李维翰的故里睢县平岗集却有另一种说法，流传着“九口棺材葬都堂”的故事。当地群众讲，努尔哈赤攻打抚顺，坐镇沈阳的领兵元帅杨镐和辽东巡抚李维翰前去接应。杨镐把李如柏接回沈阳，不再出战。李维翰领兵断后，不幸被一股强敌团团围住，李维翰被俘，誓死不降后金。后金兵将其杀死，并拿着李维翰的人头向努尔哈赤请功。于是有了“杨镐败阵都堂死”的说法。战后，李维翰的无头尸体被运回京城。万历皇帝念其誓死不降后金，以身殉国，便赐仿李维翰形象制作的金头一颗，准随其尸身还乡睢州平岗安葬。家乡族人悲痛万分，据说李维翰的女儿曾哭诉道：“金头银头，不如俺爹的肉头。”为防止金头被人挖墓盗走，族人便制作9口棺材，把金头李都堂放于其中一棺，其余8口棺皆为无尸之棺。殡葬那天，9口棺同时出殡，分别葬于9处（苗家忠《九口棺材葬都堂》，载《睢州佳话》）。

这些说法是经不起推敲的，按照《明史》记载，在李维翰巡抚辽东时，杨镐尚赋闲在故里商丘，根本未在朝中，更不可能在辽东。只是在抚顺之战失败后，明廷讨论认为杨镐熟悉辽东军事，才起用他为兵部右侍郎，前去担任经略，而此时李维翰已被从辽东召回，他俩根本不可能有交集且同时指挥战争。而李维翰不降后金遇害的说法也是出于民间的演义，他被论罪处斩则是史实。平岗流传的另一个传说可作为佐证：据传，李维翰幼年在私塾读书时，有一次趴在课桌上睡着了，老师见一只无头大公鸡立于李维翰头上，老师惊而叹之：“此子日后前程无量，必成大器，但不一定善终。”这当是后人根据李维翰被朝廷砍头处死的事实编写的传说故事。或许是因罪论斩的原因，清代《睢州志》无李维翰传记。

《睢县平岗李氏族谱》所载《李公庙碑记》言李维翰“享寿六十有五”。李维翰死后，葬于家乡平岗集。“殁后，卜葬封大儒公墓前，与始祖母为一茔，元配秦氏、继王氏，俱诰封夫人。子一：讳垠，州庠员，早逝；女一：适大方伯张公一霁孙讳宇，任江西南康府都昌尉。”（《睢县李氏家祠碑记》）据平岗李氏18世传人、平岗兽医站退休职工、78岁的李启潮说，李维翰死后，李氏族人为其修建祠堂，位置在平岗刘氏祠堂东侧，祠堂门前旗杆高立，旗杆上有三层斗子，后来毁于战乱。直到上世纪50年代末，在平岗集戏院里还有一座立碑的坟墓，都说是“都堂坟”。上世纪60年代初期，该戏院扩建为公社办公院，“都堂坟”被李氏族人迁走。